虽然早就料到这种京城的权贵子弟不会瞧得起她们那种商户之家,但猝不及防听到自己被人已这般轻慢的态度聊起,李玉舒一口气呛在喉咙——差点没把她噎死。
谢临觑了她一眼,没在意,目光又落回到自己腰间的玉佩上,哦,这玩意的另一半还在他那个倒霉未婚妻那。
再开口,语气沉沉,里头的憋闷、讥诮已显露无疑,“美人?商贾之女,哪怕有几分颜色,料想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之流,诗书不通,礼数不全。难不成歹竹还真能出甚好笋?”
话音刚落,在坐的几位公子哥都毫无同理心的笑出声来。毕竟,“能看阿淮笑话的时候可不多”。
这一室的讽笑就像千万只蚂蚁,从她的手指密密麻麻爬到心脏。李玉舒在杭州顺风顺雨地过了十五年,从来没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过。
心底的燥热迅速爬上了她的脖颈和脸颊,在雪色的肌肤上留下如桃花般的艳粉。
她紧咬着嘴唇,眼眸低垂,不过一瞬间,愤怒便已压倒理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提着长柄茶壶准备再次上茶的双手,此刻却迅速往里一偏,温热的茶水便越过茶杯,悉数往里倒下。
原本端坐着的谢临,被这水猝不及防地一浇,蹭地便站了起来,怒斥道:“你搞什么?!”
李玉舒理智回笼,迅速掏出怀里的手绢,作势要去替他擦拭水渍。嘴里还在不住道歉。只是手刚伸出来,就在那尴尬的部位前顿了一顿,捏着的帕子就被男人大力扯走了。
她怯怯抬头,小声辩解道:“请世子恕罪!阿舒方才突发恶疾,手抽筋了,绝非有意冒犯。”
......才怪。
看着原本身着白袍,如芝兰玉树般的贵公子,此刻却眼冒火星,像只气急败坏的炸毛狮子,李玉舒原本哽在喉咙的那口气,立马就风流云散,登时畅快得不行。
谢临大力擦着身上的褐色茶渍,看着重点区域这块的暧昧痕迹,脸黑如锅底。
“有病就去好好治病。我竟不知,这天福轩什么时候成收容所了?陈有福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右侧坐着的韩清忍着笑手忙脚乱帮他收拾,原本斥责的话,在看到躬身跪地、瑟瑟发抖的小侍女时,又化作一番怜香惜玉之情,劝慰道:“不过一婢子,何必与她较真?”
又转头对着李玉舒呵道:“还不快速速退下,杵在这里做甚?”
嗡嗡的声音不过左耳进右耳出,她全当放屁。
李玉舒余光偷瞟到这位眼高于顶的未婚夫因她一个小小举动气得风度全失,心里都要唱起小曲儿了,哪还管这几句不痛不痒的指责。
不过她向来面上还是十分能装的。
多年的观剧经验让她瞬间戏精上身,再抬起头时,眼底已经蓄满了盈盈泪珠,就像是那沾了露水的黑葡萄一般,黑亮黑亮。
她语带哽咽,表情真挚得能把戏台上的名角比下去。
“世子,还请不要迁怒掌柜。原是掌柜怜我在京城无依无靠,这才给了我一次机会,世子要怪,就怪婢子一人好了。”
静默片刻后,谢临狭长的双眸眯起,盯着她看了一瞬,随后咬牙切齿从唇间溢出两字。
“下、去。”
一想起他最后那憋屈的脸色,李玉舒大仇得报,当晚兴奋得多吃了一碗饭。
结果第二天,被人带到茶庄后院,看到那抹略有一丝熟悉的黑色身影时,她才深刻懂了“乐极生悲”这四个字的含义。
谢临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身,雪白的日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他身上、脸侧,给他渡上了一层金色光辉,原本锋利的五官此时都显得不再锐气逼人。
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李玉舒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地方不是只有天福轩掌事的可以进入的禁区吗?
他这么会出现在这?
还没等她将心中的疑问抛出来,掌柜福了福身子。
“主子,人在这儿了。”
谢临盯着李玉舒,并没有看他,不过略略摆了摆手,伴随着门开合的吱呀声,陈有福迅速退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了,却没有任何人说话。
支撑片刻,李玉舒承认自己心理素质不如他,率先移开视线,换上了那套战战兢兢胆小婢子的模子,轻声道:“不知世子是天福轩主人,昨日多有冒犯,还请世子息怒。”
谢临仍不做声,看了她好一会儿,嗤笑一声,转身坐到太师椅上。
“行了,”他懒洋洋戳破,“别装了,又没别人,演给谁看?”
听到他毫不留情的讥讽,李玉舒咬咬牙,只觉自己刚刚开始的戏精职业生涯遭到严峻挑战。
她仍不放弃,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前方一派悠闲的男人,故作天真,“世子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谢临才懒得配合她,“你是不是打量着,这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