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张起灵】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白皑皑中，望着远处的三圣雪山。我坐在他的旁边，轻轻把手掌敷在他的手背上。
他看山，我看人。
“我记得，十几年前，我们第一次上云顶天宫时，你也是这样看着的。”
我细细盯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开口说道。
张起灵垂了垂眼皮，也许是长时间盯着雪看，眼睛疲惫了。他把手心翻过来，捏着我的虎口，五指紧紧扣住。
我也回扣着，紧了紧力，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
只字不吐，便能够让人安心，这就是他张起灵特有的能力。
这个地方，我总共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和四阿公一起，第二次是和吴邪一起，第三次是也是跟着吴邪，只不过他还带了一支大部队，那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于是我又想起了那次在温泉边上，顺子和我看着潘子叶成扯淡的场景。
过去了十几年了。
这道伤疤不能说已经愈合，但至少我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了。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没有到这个地方来场景代入，上次来接张起灵的时候，大家伙热闹，我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
张起灵见我盯着白雪发呆，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盖在我的眼皮上，跟我说道：“这里对于我来说，牵扯了很多因果。有些事情或许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但我作为族长，为了张家，我必须去做。”
我没有回答，闭上眼睛，轻轻贴上他的掌心。他继续说道：“你也许不会理解，但也不重要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样的话题，正欲开口聊些别的，他便松开了盖住我眼睛的右手。
我睁眼时，第一眼发现他跪在我旁边，面朝远处的雪山峰，磕下头去。
动作与十年前无异。
我一时有些恍惚，深刻地意识到岁月在这个人身上，真的留不下任何痕迹。
我第二眼看到的，便是我们面前插在雪里的三根长短差不多的细细的枯木枝。
我咧了咧嘴角，心说这他娘的是铁树开花了，撑着雪也跪在了他旁边。
张起灵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回望，闭着眼合十，无比虔诚地朝着三圣雪山磕了个头，缓缓念道：“一拜天地。”
他轻轻地笑了，攥着我的手，再一次拜下去，我连忙也跟着趴地。起身时，他接道：“二拜高堂。”
或许这样说来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但是“高堂”在哪，我没有在意。我扭头看向他去，张起灵也回过头来，静静地望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如深潭的眸子里，现在只倒映着我和背后白茫茫的雪。
我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眯了眯眼，从地上捡起一枝木棍，往后退了半步，率先低头，庄重地弯下身去：“夫妻对拜——”
张起灵没有动静，我定了一秒才偷偷睁眼抬头看他。见他也持着一根枯木鞠着，虔诚地闭着眼。
我不禁多看了一会，这一幕我想象过太多次，怎样的场景，怎样的说辞。但现实中真正如梦似幻地迎来了这一刻时，却与想象中仍是有些许察觉。
张起灵身上仍然穿着红色的喇嘛袍，僧帽垂在背上。我学着最近刚从某仙侠电视剧男主的样子，把手里的小树枝摁断了，随地一扔，两只手都包在张起灵的手上，笑道：“有备而来？”
张起灵微微睁眼，把手里的枯枝也随手扔了，伸手揽住我，一手绕着腰箍在另一侧，另一手越过背勾住右肩。他一脸不屑地把树枝给扔了的这个场景是我完全没有料到的，不知道为什么，瞬间突然猛撞击在了我的笑点上。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主要是我觉得这人毕竟生在清末，老传统啊什么的还是应该十分尊敬看重的，我就调侃道：“你得走程序啊？一点面子都不给它留？一点都不庄重不严肃不认真不用心不珍惜仪式感~”
“我珍惜你就是。”张起灵不以为然道。
我以回抱他作为回答，紧紧地抓着他后背的衣服，他轻轻拍拍我，蹭了蹭我的脖颈。
我知道，我这十年没有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