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经轮】】
【吴邪】
清晨,白炽的阳光打在雪地上,被我和吴邪踩得“咯吱”响。他穿着厚重的袍子,迎着点点光斑,从走廊里一直抚着经轮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时间仿佛因此被拉长,我拖着笨厚的袍子,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想打扰到他。
走廊边上放着三只火盆,安安静静地燃烧着。我放缓了脚步,去看寺顶上的天空。
“小哥说,唯独墨脱的天空,和别处是不一样的。”
我转过视线,发现吴邪也回过了头,在向天上望,“这样看来,好像的确有点差异。”
“蓝那么一点。”我看着他,接道,“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吴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个人这几年话越来越少了。我轻轻把手搭在一边被岁月磨光的转经轮上,往他那边又走了几步。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吴邪看着我,突然说道。
墨脱的雪山永远是这样纯净的,山谷里,开遍了红色的娇艳花朵,大而艳丽,开得凄美、深情。
藏海花。
吴邪走到花海中去,说道:“曾经有个张家男人,在这里和一位藏族女人相爱。”
“那是张起灵他爸。人家阿坤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人的爸爸?”我觉得好笑,“合着你这么些年的感情都是如山父爱。”
吴邪回过头来,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给我个讲故事的机会?”
“你指的是你真的拿阿坤当儿子养?”我挑眉,“还是……白玛?”
“也许,静寂,才是最美好的回忆。”吴邪站在花海之中,低低念道,向我伸出手,“过来。”
我握住他的手,也走进花丛中,凝视着娇艳的花瓣。我仿佛看出来那三日的静寂。
长生自有长生痛。
我闭上眼睛,紧紧握着吴邪的手,不让自己再去细想那当中的种种苦涩。数了一下年头,距离去长白山接那个人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我不敢去猜想吴邪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我不敢猜想张起灵会不会违约。
我闭着眼睛,为他的执着感到不值得。过了几秒,额头传来轻柔温热的触感,我反应过来是吴邪,莫名地脸颊有些发烫。
我放空思想,自暴自弃地被吴邪搂进怀里。他很高,我能抓着藏袍的毛边,把脸全部埋进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藏香味。
我苦笑着侧过脸凝望雪地上红艳欲滴的藏海花,无奈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你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我和白玛可不一样,我不是局外人。”
“我知道。”吴邪轻轻吻着我的额头,指尖穿进我后脑勺的发丝中,“我有时候也希望你是局外人。”
“我也希望你是局外人。”我被他老成的语气逗笑,心说我入行可比你久,“有些事情,本应该在你的父辈就解决的。你继续在西湖边做你的古董奸商,我继续和叶成一起坑你们长沙盘口的钱。”
但是来不及了。
吴邪轻轻无奈地笑了一声,沉默下去。我搂着他的脖子猛吸气,除了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之外,此时再无别的想法。
但是我还是清醒的,我很清楚,吴邪下一步要设的局,只有疯子在做得出来。我们接下来面对的便是刀尖舔血的生活,再不会有安稳觉睡。
吴邪一定比我清楚这一点,他揉着我的头发,深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每时每刻,我们都不一定同时活着,或者干脆无人生还。但它终究还是会来的,在我们出生之前,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这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宿命,是老九门不可逃避的命运。
“害怕吗?”吴邪笑道。
“你怕不怕?”我反问道。
“我怕啊,我当然怕。”吴邪答道,“我想活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个回答一点都不帅。”我切了一声。
“我不骗女人。”吴邪笑道。
要开始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也怕。我怕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吴邪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我可以说是比他还要熟悉张起灵,从言行举止可以得出,他又在想那个人了。
在经纶被转了九万次之前,希望他能回来——当然最好,能带着他也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