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在霍格沃茨走廊里缓慢前行,这项熟悉到乏味的工作能够帮助他沉淀思绪。附加魔法的长廊似乎受到他思绪的感染,在雨夜里不停变幻交错,不经意间就分裂出几道纵横。
我又在她身上行使着任性的权利了……斯内普想。在禁林中时,林奈尔的沉默使他明白她已经对整起事件有了接近真相的判断。当时他在心里想着各种托词、该如何语焉不详得化解她的指认,可她并没有说出任何推测,没有啜泣,更没有激烈的反对。
她对他的包容使他感觉胸膛仿佛被撑裂了。
卡罗兄妹尖厉的笑声和一道年轻的哀求声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快步靠近,一个身穿格兰芬多制服的学生被阿莱克托·卡罗漂浮在空中,脸上一道血条正飞快涌出鲜血。阿米库斯·卡罗的身上歪七扭八地套着一件教工长袍,一对绿豆眼在发面团似的脸庞上闪动着恶意的狂喜。
斯内普嫌恶地闭上眼睛,他挥动魔杖将那个学生放下来,“阿米库斯、阿莱克托,别在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扫兴”,又冷酷地望向那名学生,“格兰芬多扣50分,返回寝室,现在。”
那学生仇恨的眼神从三人身上一扫而光,踉跄着跑开了。
“西弗勒斯,现在是谁扫了谁的兴致”,阿莱克托盯着学生的背影,不满地控诉。
“黑魔王要求你们任教,是为了控制魔法界的未来,不是为了给你们找乐子。有的是办法让学生们乖乖听话,别用这种会占用医疗翼的法子”,他不想和两人多纠缠,放下话就准备离开。
“光是乖乖听话怎么够!必须对他们施加痛苦,不然怎么能知道,他们是在服从命令,还是在顺从自己的意愿?黑魔王赐予我们的,正是让他们痛苦的权力”,卡罗兄妹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斯内普的胃因为这恶心的发言而一痛再痛,他转身回看两人,“是我的权力,这里是我的霍格沃茨”,两个我的被他读的格外沉重而缓慢,“不要挑战我的权威。”
等他转身离开,卡罗兄妹才开始在他身后窃窃拌嘴。
斯内普边走边在心中嘲笑青年时期的自己,那时他多么愚蠢,竟然相信食死徒会在某个阶段摇身变成拯救者。而今他已发现,没有人攫取权力是为了放弃权力,权力不是手段,而是目的。发动战争不是为了捍卫平等,禁止发声也不是为了维护自由。迫害的目的就是迫害,折磨的目的就是折磨。如果食死徒在早期会践踏别人,那么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践踏别人。
天空的乌云呈现出铅黑色,树木在雨树的不断击打下散发出苦涩的气味,在连廊中行走的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嘴唇也染上了那种冰冷的味道……可这段时间黑魔王的行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当他成功建立了一个可以任意践踏别人和任人践踏的世界后,当魔法部和整个巫师界都被他踩在脚下时,他为什么要到遥远的地方,苦苦寻觅某样东西呢?在这样一场战争中,他所面临的未知实在是太多了。
………………
哈利波特大闹魔法部事件过后不久,黑魔王在马尔福庄园召集食死徒,要求所有人辨别出一个金发青年是何方神圣,而唯一的线索是这青年如今已百岁有余。
没人知道这人的来历,自然也就没人能让黑魔王满意。于是,黑魔王站在马尔福庄园悠长昏暗的前堂一侧,随意向匍匐在他周围的食死徒们施展钻心剜骨,肆意发泄自己的不满。
卢修斯跪在斯内普身侧,声音沙哑却十分恳切地说,“主人,主人,我希望您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黑魔王语调平稳地打断了他,俯下身子与他对视,“你觉得”,他压低声音,“我会把你的希望放在眼里?”
卢修斯整个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几息后,他把头深深埋向了胸膛。
斯内普在一旁沉默地跪着,在等待恶咒降临的空隙时,忍不住端详起面前这个自己近半生崇敬的男人。他身着的黑色斗篷因为频繁挥动魔杖而凌乱了,露出几片惨白而松垮的皮肤。他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一件形状和质地都很奇怪的东西。他的手臂像白蜡包裹的棍子,伴随动作在夸大的衣服里荡来荡去。他的五官扁平,脊骨却在袍子外印出一节节的痕迹。
“我怎么会一直都没有看清他呢?”斯内普在食死徒此起彼伏的惨呼中质问自己。
黑魔王离开后,准备返回霍格沃茨的斯内普被卢修斯叫住了,“你得帮我,西弗勒斯。”
斯内普看向他,在烛火的映照下,一向十分注重外形的卢修斯显得皮肤异常灰败,一双眼睛深陷下去,神色忧郁。在黑魔王将马尔福宅变成食死徒大本营和牢房、几次三番折辱自己后,卢修斯会毫无怨言吗?
“我做了一件错事,错的离谱,使马尔福家失去了黑魔王的欢心。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马尔福家重回金字塔尖……你得帮我,西弗勒斯。那个金发青年不会活得毫无痕迹,他肯定是某些人的亲戚,现在霍格沃茨里的小巫师就算不是纯血,也至少拥有一半源远流长的巫师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