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首都读初中的时候,一位年龄很大的老师谆谆教导过她,“你回到家乡之后一定要管住自己,你家里管的严,你的性子又太自由,一旦脱离了规矩和束缚,容易被外界的新事物吸引,你要学会约束自己,别走歪路。”
当时她回答,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但凡是我真心诚意想去做的事,我都不会后悔。
她当时说不会,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是能自圆其说。
初二的末尾,她转学回到户籍所在地云城的一所初中。一年后,她顺利考上云城一中。母亲一直随她搬到云城陪读,只是一年倒有大半时间因为出差而不在。
因为彻底脱离了父亲严格而沉闷的管教,母亲又常常出差,杨染欣喜地发现自己好像能偷偷松口气。
正式进入高一年级后,她有些放纵自己——不,不是放纵,她觉得自己只是被压抑久了。但她每次稍有脱轨就会想起那位老师严肃的脸,她得承认,他说的没错。
她一个一个交朋友,又因不和拍而频繁更换。
她刻意大声地笑闹,也学会巧妙地欺压别人——那种感觉很痛快。她也会和齐月她们一样,露出招摇的锁骨和脚腕,旁人的眼光掠过也不在意。
少年少女们旺盛鲜活,像皮肤下鼓动的青色血管,又像云城的天一样时雨时晴,难以揣测。
杨染一度以为,在繁重的学业之外的这种肆意生长,才是真正该有的青春。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杨染习惯绕着操场走两圈,然后躺在一片偏僻的绿草坪上看天上的云朵。不论是哪个朋友,她都保持了这个习惯。
她时常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潮湿的虫,或是一团暴雨滂沱时生长起来的一滩阴凉的水,想要时刻暴晒在太阳底下。
秋高气爽,挂在天上的云朵丰盈绵软,低低地坠在她的心头。
“地上不凉吗?”突然出现的男声,像秋风一样清爽。
“啊?”杨染侧过头,看见逆光下少年颀长的身形。
“起来吧。”刘旭泽伸出他修长的手,看着躺在地上愣住的杨染,也许是因为光线刺眼,她半眯着眼睛。
或许是中午的太阳有些晒,杨染的脸后知后觉烫起来。
她手扶着地站起来,觉得尴尬——她没有扶刘旭泽的手,修长结实的手被晾在那里,手主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
刘旭泽不在意地轻轻一笑,“高一的时候,我有时候几次打球经过,总能看到你在这里,有时候是和别人,大部分时候是和齐月。”
他以前注意到过她?
“嗯,我很喜欢在这儿晒太阳。”杨染先迈出一步,“溜达溜达吗?”
“好。”刘旭泽与她并肩走在跑道外。
高一的时候他们确实还未认识,刘旭泽想,但在那次被调侃的正面相遇后,他们先是分到一个班,后来又成了同桌,他对她有了更多的接触。
她似乎总是不欲多言的样子,他猜,也许她习惯了常年一个人。偶尔他会看到她与她们活泼玩闹的样子,他却总觉得她是疏离的,有距离感的,像是从水下钻上来短暂透气的鱼。
她来去匆匆,待人接物时刻保持三分礼貌,两分清冷,过后又迅速收敛表情,仿佛钻进了水底,不理旁人,不动声色。
实在是,让人想接近。
墙壁上的爬山虎在秋风里如波浪,半红半绿。
杨染拍打着校服外套上的草屑,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朝他说道,“回去吧。”
“好。”
上去的时候杨染看到王允城靠墙站在教室门外。
他的校服被洗成浅蓝,双手抱臂,眼神仍是阴沉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连头发也不肯服帖,缭乱,活像只小狗。
杨染想到上次的事,有心想要逗逗他,让他看起来轻松一点。
她一本正经地堆出长辈般慈祥又关爱的笑容走过去——他比她小半岁。他却像是知道一样看向这边,露出见到她的时候才会有的笑容。
她假模假样地叫了一声“小城弟弟”,成功看到他的脸颊扭曲了一下。
王允城听到那句“弟弟”,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就从下往上挑起来,看起来有点痞气,似乎下一秒就要使坏。
他看向杨染身后,“呦,你们俩这是刚一块儿散步回来?”
杨染猛然回神,她怎么稀里糊涂地跑来惹他。身后的人此时跟了上来,声线温润,“杨染?”
“呃,快上课了,”她迅速组织语言,“我们先走了!”
身后王允城的声音肆意愉悦,“回见了两位。”
他们走后,李景好奇地从门后冒出头来悄悄问他,“那可是刘旭泽哎,他们俩?”
“同桌而已。”王允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回教室坐下之后,杨染同刘旭泽解释道,“他是4班的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