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一件事,杨染主动疏远了齐月。
那是暮春的一天,当时她独自去食堂吃了饭,打算回家一趟取点东西。她走到教室门口,听到隐约的说话声。
紧接着她一眼便看到,几个陌生男生和齐月在自己课桌周围,脑袋凑在齐月的手机前。
她犹豫了一下,没进门,听到他们的对话。
“哎,月姐,她看起来很漂亮啊。”
“就是没怎么见过她和别人玩过,冷冷淡淡的。”
“听说学习还不错的。”
“她和我在一起挺闹的,不知道以前怎么样。”齐月翻动着照片,语气平淡。
旁边坐着一个寸头男生,他从自己课桌上拿过《读者》,嘴角有一抹讥讽的笑。
杨染在门口也安静地看着他们对自己的照片指指点点,随意翻着自己的东西。
她听见自己用唇语对齐月说,齐月,咱俩完了,说完握紧手转身就走。她从不介入齐月和别人之间的圈子,却也没想到齐月是这样的人。
杨染在下楼梯的时候冷笑出声,像是久置于这阴冷的楼梯里一样。
当她冷静地分析自己和齐月当面对质或吵架时候的利与弊的时候,当她发现人和人的相处不能对等,当她意识到别人和自己说话时可能心里同时在骂自己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无趣,楼道也过于阴冷,让她的肌肤生出寒意。
她忍不住落荒而逃。
没错,她其实是在逃跑。她唾弃自己。
那个寸头男跑到她面前,喘着气说,“跑的真快,我叫赵一卓,你就是杨染吧?这是你的书吧?”
杨染停下脚步看着在五月份穿短袖的高大男生,他看起来有点凶。
她的怒气滞了一下,深呼吸,“你和赵文卓什么关系?我是想拿衣服你猜错了。”
看着愣了一下的男生,杨染不理他,看了看被他翻过的《读者》,亮面的封皮上还有乱糟糟的指印,她不想再拿回来,于是自顾自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她身上热起来,微微出了汗,有些烦躁。
“你这样的,为什么会和齐月玩在一起?”赵一卓还跟着她。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跟着我了。”杨染猛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回头撇了他一眼,快步跑走了。
不过,杨染想了想自己并不是真心对待这段“友情”,所以对这一桩事也不应反应太大,正好两不相欠。
回忆总是带着很微妙的情绪,那种情绪将过往的情节全都浸上一种白蒙蒙的淡色彩,像是雾气,但没有雾气凉。连那时候杨染的青翠欲滴的张扬都被染上这淡淡的白。
其实没什么可伤心的。那时候她是这样想的,现在的她仍然这么想。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是体育,杨染苦大仇深地坐在座位上,并不想下去,因为这节课要测一千米。
刘旭泽看到杨染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厚道地笑起来,她一碰上跑步就像见了鬼一样,整个人都蔫了,看起来惨兮兮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他忍笑,拍拍正做思想工作的她的肩膀,“人无完人呐。”
杨染瞪他,“这种时候就别雪上加霜了好吗!”
瞪完她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昂首挺胸的战士。
想想等会儿体育课的一千米,她咬咬牙,握握拳,告诉自己,要做真的勇士!
然而并没有用,看到跑道的时候,杨染不得不羞耻地承认自己腿软——那红色的跑道封闭起来,将她所有的恐惧都围在那个永无休止的椭圆里,没有所谓的尽头,只有无数的起点和终点。
体育老师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只是握着拳头,白皙的手腕上露出青色的血管,脊背僵硬地挺着。
她脸上挂着勉强的一触就会消失的微笑——这不是她的意愿,她嘴角天生就是往上翘的,会轻轻牵起一个弧度。
男生被叫去排队,气喘吁吁地跑完,走了一会儿,等老师记录完成绩,又三五成群、四仰八叉地坐在人工草地上。
他们都脱了长袖校服,只穿着短袖,在这样凉丝丝的天气无惧地露着胳膊。
杨染松开因紧握而微有湿意的手,也挽起袖子,在跑道白线上,准备起跑。
男生在旁边喊着加油,扎堆的女生开始冲出去。就在杨染刚刚迈出去一步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撞了她一下,原本是要跌倒的,幸好身边一个温暖的手扶了她一下。
“回来,重跑!”老师的哨声响起。
一鼓作气,再而衰。杨染叹了一口气,心里仿佛吞了一个大石头。
她听见身后齐月不耐烦的嘀咕,“切,麻烦。”
她跟着大队伍跑到第三圈半。拐弯的时候齐月超过她,轻易跑到前面去,回头得意地瞟了她一眼。
但杨染无暇留意。
“加油!”
“加油,我在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