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舅舅好意,且如今虞敬棠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将军,为人十分肆意大方,与她梦中那人着实天差地别,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临出发前,荀瑛十分不舍,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还策马送了她一程。
出了宛平,谢樱拨起帘子,只能看到陆缙带着大军远去的背影,还有那空中高扬的旗帜。
荀瑛骑马在侧,“阿姐,你如今回家,咱们不知多久才能再相见,不若你与姑父姑母说说,便留在宛平吧,这样我们姐妹二人也好日日作伴。”
谢樱收回眼神,含笑道,“这话我可不敢说,不若,你自己去与我父亲说?”
荀瑛瘪嘴,“我也不敢。”姑父定然回说,出嫁女儿自然得待在夫家,便是丧夫,也是他家遗孀,哪有自行归家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去别家。
荀瑛自然知道自己这说法也就是一厢情愿,她策马前去追上虞敬棠,“少将军,我家阿姐乃柔弱女子,此去路途遥远,还望少将军多担待一些,护送我阿姐一程,待过了豫州,便会有人来接应。”
“小将军少年英勇,令虞某钦佩,令姐之行,某自当竭力,在我豫州地界,保证令姐安然无恙。”
“那便多谢了。”
荀瑛冲他抱拳感激,策马回到马车边,同谢樱说,“阿姐,出了宛平地界,我不便再前行,我阿爹已早早派人传信回建康,着人前来接你,这一路虞将军也会护送你过豫州,待到扬州时,想必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你了。”
“好,待我回建康,便会时常你与写信。”
“那阿姐,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小心。”
荀瑛拉紧缰绳,一人一马停在远处,高举着双手与谢樱挥别,直至日落西山,再看不见虞军的踪影。
余晖洒在因战争而焦黑荒凉的大地上,她抽抽鼻子感伤了一会儿,忽又打起精神,调转缰绳,“驾”一声骑马归宛平。
宛平到建康路途遥远,虞敬棠果真如他承诺的那般,派人护送她直至扬州地界,一路安然无恙。
此时已近十一月,扬州气温骤降,谢樱先回谢家看望父母,与二老说了会儿话,又看了看幼弟,这才回了王家,去向公婆请安。
谢樱于四年前嫁入王家,其夫乃镇南大将军王恪幼子,出自琅琊王氏,当朝丞相王晗乃王恪堂兄,按理,她要称呼其为堂伯父。
王晗内控朝政,王恪外掌兵权,王氏士族庞大,族中子弟皆掌要职,一时风光无限,其他士族也要避其锋芒,谢樱家虽也出身谢氏一族,但到底只是远房,远不如正统谢氏一族有权势,五年前旧朝覆灭,家族南迁逃难投靠亲族,为求庇护,也为制衡江东士族,主动与王家结为姻亲,谁知她的丈夫是个病秧子,二人成婚不过半载,丈夫王协便病逝。
如今谢樱已寡居多年,每日除了给公婆请安,或者是回家看望父母,便再未出过门,此次远去宛平,也是因外祖母六十大寿,家中母亲生病,父亲因朝政走不开,弟弟年幼,她才得以远行。
婆婆崔夫人对她很好,待她归家时,还拉着她关心许久,也问了问外祖母身体如何,谢樱一一应答,婆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考虑到她刚回来,怕是途中疲惫,便放她早些回去休息,过后几日不用再来请安。
谢樱不用给婆婆早起请安,好生休息了几日,却恍然得知了一个晴空霹雳。
陆缙北伐有功,虽然还远在兖州未归朝,但陛下很是开心,欲封其为车骑将军,任侍中,兼领扬州大中正,又知陆缙至今未有婚约,可惜自己没有适龄公主,便欲指婚与谢樱陆缙二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樱正在画那副耽搁了许久的登仙图。
她忽穿越时,十分想回家,却求救无门,又无所事事,便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但也知道神佛在这世道不过是人自我沉迷的一种法子,其他本事没学会多少,但练就了一手好画工,最擅长画道门寻仙图,南迁嫁人之后闭门不出,更是以画打发时间。
如今佛、道并兴,世家大族荒唐奢靡,求佛问道之人数不胜数,丝毫不顾百姓艰难,只知寻欢作乐,先前有人求到了她这里,想让她作一副登仙图,她推迟不了,便只能答应。
初闻此消息,谢樱一时怔愣在原地,直到墨快要滴在纸上,袁氏提醒才清醒过来。
她讷讷询问:“傅母此话,可是谣传?”
“此话千真万确,郎主下朝之后,特派人来告知奴,着奴来跟女郎说一声,郎主还说,陛下本只是随口一说,但圣君金口一言,恐怕所言为真,即为朝臣,圣命难为,王家怕是保不住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