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预料到上门会摸门钉,不顺利,西装男并未气馁,他面不改色瞅一眼置物柜上的时钟,时间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不卑不亢地放到桌面。
“小林先生,小谢先生,我们就是个打工人,你们不领情,我们回去也不好过。”
他特地把‘不好交代’改成了‘不好过’,并露出忧心忡忡一张脸。
“原本我们的收工时间是六点,今天做好完全准备而来,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现在我女儿还在幼儿园等着我去接回家,我家孩子是单亲,除了我也没人接了,现在已经六点十分,我上来前还在给老师打电话,拜托让我女儿在学校多待半小时,老师勉为其难才答应,让我快点过去,从这里过去要十五分钟,现在只剩下五分钟给我,这世道大家赚钱不容易,如果你们现在不饿,我看……能否让我先去把我女儿接了,晚点再来……?”他语气打着商量。
“啊这。”林子显最怕中年人打感情牌,这牌年轻人老年人都不好打,就属中年人打出来是王炸,毕竟上有老下有小的……但是……他拿起桌上名片,“张武是吧,好啊,反正你们拿来的东西这么多,咱也别浪费了,让你女儿也一起来吃呗!张先生。”他还不信这人真有女儿了!
张武却回以感激之情,“谢谢小林先生,很快啊,半小时内一定到。”转身便下指令,让所有人撤退,他也跟着退到门边,门关到一半,他躲在门缝中跟屋内二人告了个别。
一时间,逼仄的出租屋恢复原本的宁静。
“你傻啊。”谢京衔脸上一言难尽,“他们都能买通三院做戏,对文此乐来说,找个小女孩演戏是有多难啊?”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林子显反问。
“愿闻其详。”
“其实也没那么深奥。”林子显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文此乐虽然人渣一个,但我觉得咱也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吧?”
“?”就这样?谢京衔沉默看他好一会儿,“你最好还有话要说。”
林子显也知道这理由说服不了谢京衔,但让人下定决心接受一件事,背后绝对不只有一个理由支撑。
“做都做了,送都送来了,不吃多浪费啊?你让他们拿回去,他们也就是个打工人,打工人何必难为打工人,对吧?我们又何必跟自己,跟食物,跟打工人过不去?”
“哦,你还挺善良。”
“我说这些,绝对不是帮那女的说话的意思,待会就让这个叫张武的一五一十说清楚,他不说清楚咱不吃。”
“你还挺有骨气,不怕里头下了泻药?”
“主要是没这个必要啊,”林子显觉得说不过去,“请一帮人要钱吧,做这些东西也要钱吧,你看这煲汤,这水色,一看就不是快餐店的洗锅水结果还卖两元一碗的例汤,都做这么好了,她有什么必要往里下药吗?”
谢京衔靠沙发上点了根烟,闲闲抽着,冷笑出声,“找一堆人蹲点搞砸我几份工也要钱咯,在那女的眼里能花几个钱?她图的是钱吗?我看她图的是看人倒霉。”
“啊,你说的又对,”林子显渐渐被他说服,“有钱人的脑回路确实太弯弯绕绕,不是我这种一根筋的能理解的。那待会那个姓张的,带着小朋友来,一大一小不动筷,我们也不吃。我不信他们没良心到连小孩子都坑。”
谢京衔反正是不打算吃,他头有点疼,伏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抽烟。
没过多久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半夜十一点,屋里十分安静,悄无人声,月色倾斜进来,桌上有一张纸条,林子显留话,纸上写着他晚上有活,在“生气的”酒吧,约莫凌晨四点多回。
字迹歪歪扭扭,后面还有大半,他耐心看下去,林子显说在他睡着不久后,张武就带着一个小朋友上门来了,见他酣睡,还很贴心的说“不要打扰他”,营养餐没任何问题,他与张武和小朋友蹲在楼道吃过了,大家好端端地没任何问题,拨出小半给他放在屋里餐桌上了,让他醒来饿了吃,汤在保温桶里,他醒来大概还热着。
就这?
谢京衔将纸条翻来覆去地看,没了?他揉了揉眼睛,脑子里还留有一点混沌感,摸来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林子显的聊天框,打字,发送。
行就行:说好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没有回应,应该是正在台上演出。
那天之后,张武和他的闺女成为五零一的常客,每天大箱小箱上门拜访。
除却第一天,谢京衔堵在门口,用那条残疾的腿横在门前,张武一脸苦笑说:“小哥你就别为难打工人了。”
后来的每一天,谢京衔都躺平接受了。
一这不是他屋。
林子显毕生所愿就是结婚生孩子,有个可爱的小公主,自然抵挡不过人小闺女的可爱攻击biubiubiu。要不是不合适,他都想认人家小闺女当干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