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不知何意,但见状便觉得似是有哪里不对,微微皱眉没开口。
宋忍冬嘴角的笑意不变,低头翻看着今日开出的药方子,声音却淡了些:“我到时候有事忙,阿晚最晓得哪里好玩,让她与你一起。”
明琅袖中指尖轻捻,讷讷点头,浴佛节……有何特殊的吗?
他想不起来。
一侧的阿晚拽着他的袖子冲宋忍冬讪笑:“师父您忙着,我带明公子去休息。”
“去吧。”
明琅轻轻挣开阿晚的手,回头看了眼宋忍冬,跟着阿晚无声离开。
药台后的宋忍冬想到阿晚方才的模样叹了口气,那事本没什么不能提及的,偏当年被她瞧见了,而其中内情又着实不大好与她解释,便叫她忌讳小心了这么多年。
绕过后墙屏风阿晚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脸不耐烦地匆匆走到后坊,低声将小梨子也叫了出来。
“我与你们两人说件大事。”阿晚一脸严肃地来回看着两人,压低声音,“师父平时脾性好,但是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免得你们日后再犯了忌讳。”
她说罢盯着明琅:“尤其是你。”
一个大男人,逛个浴佛节还想粘着师父一起,没丁点男子气概!
明琅罕见地对她颔首:“请讲。”
心下涌起一丝急迫,他想知晓小九究竟有什么忌讳。
小梨子亦是瞪着眼睛听她下文。
“每年四月初到浴佛节结束,约莫十来天的功夫,师父都会去城外的关公庙住,不会在四安堂。”
东朝寺庙香火一贯旺,京中不少人家有了空闲都会去寺庙拜佛祈福,此事本没有什么特别。
明琅又点头,示意阿晚继续说。
“师父是趁着清明去祭拜。”
明琅心下一紧,脱口而出:“宋伯夫妇不是去年才过世么?”
去年七八月两人意外去世,那以前清明是……
阿晚没反应过来明琅怎会知晓宋父的去世的日子,只是摆手:“不是祭拜师爷师婆。”
她回想起当时头一年在四安堂过清明,师爷那几日忙得很,师父便带着她一起去了关公庙。她夜里醒了找不到师父,便提着灯笼去寻人。
透过只露出了一丝缝隙的佛堂门,烛火将屋内映亮了些,她师父俯跪在地,面前是一个牌位。
她从未见过师父哭的那般伤心。
她当年不过十岁,心下自然是好奇的,回来便偷偷问了师爷。
师爷揉了揉她的头,眼尾的褶子里是她当时没看懂的伤怀:“那是你师父心底里的人,不能提的,阿晚乖,莫拿这件事去问你师父,否则她会难过的。”
阿晚说罢沉默许久,而后郑重告诫:“所以到时候师父要去关公庙,咱们谁也不许问她去做什么,晓得了吗?”
明琅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只觉心下的疼意有些按捺不住。
哭了么?
当年她不过十四岁,心下竟然已经有人了?
阖眸努力平稳住情绪,明琅及不可见地微微点头,声音略带了沙哑:“好。”
阿晚见他应完声转身便要离开,又叫住他:“当真记下了?”
明琅顿步,又颔首:“记下了。”
小九的伤心事,他自不会去触碰。
可是……
前世的他竟对此事毫不知晓。
他在此住了一年有余,每年清明将近十日没有在四安堂见过小九,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修得平滑整齐的指甲深深嵌进血肉,明琅有些恍惚的朝自己屋子走去。
既是心里的人,宋伯话音儿里又无厌恶,那牌位为何不放在家里?
便是为了祈福,关公庙的香火远比不上崇明寺,且关公庙在城西,比崇明寺远了不少,为何要跑远些将牌位供到关公庙?
明琅一无所知,也想不明白。
直到用暮食时还有些恍惚,只是下意识地拿起碗给宋忍冬盛了碗汤,而后默不作声地捏起筷子。
宋忍冬瞟了几人一眼,疑惑,怎么都不吭声?
阿晚给宋忍冬加了筷子烧肉,眯眯笑:“师父尝尝,刘屠夫午后才杀的猪,新鲜着呢!”
碗里的烧肉酱汁浓郁,色泽诱人,方才出锅还冒着丝丝热气。
宋忍冬没忍住浅浅勾唇:“辛苦阿晚。”
她用饭原是无肉不欢的,前几日淡着嘴儿,还是阿晚回来日子好过些。
见她吃的开心,阿晚得意地朝明琅扬了扬下巴。
师父还是嘴喜欢她做的饭!
却见圆石桌对面的明琅心不在焉地夹菜,只是眼神不时掠过宋忍冬。
阿晚:狗肚里藏不住事儿的东西!
“明公子,我们明晚去逛花会,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们给你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