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许姑娘。不知老朽这张脸许姑娘还记得否啊?”
许芙年定睛一看,认出来是武虎镖局的那位老管事,旋即护住阿福的手微微一松,也顾不上土里焖着的土豆,拉着阿福起身将人护住,有些不确信道:“魏管事,您带着这么多人,都是来收洋芋的?”
“许姑娘还记得,老朽就放心了。”魏管事与镖局里那些五大三粗的镖师不同,是个微有些驼背、矮小精瘦的老人家。
也因此,许芙年常会忘记这是个镖局的管事,而只将他当作一位普通老人:“魏管事,您这说的什么话,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忘?”
“只是我这地里的洋芋虽然熟了,还没来得及收,您要不再等……”许芙年话说了一半,突然一顿,看见魏管事带着的这些人,倒是计上心来,“您若是很急着要,不如让身后这几位——”
“许姑娘客气了。”魏管事捻了捻胡须,一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老朽带着这些人,就是特地来帮许姑娘收这洋芋的。”
“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许芙年虽然高兴有人帮忙,心头萦绕的那股古怪劲儿却挥之不去。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些。
这武虎镖局与自己不过是买方与卖方的关系,为何买方会无缘无故来帮卖方做事,还分毫不取?
定有蹊跷。
只是许芙年一时半会想不到对方究竟有何图谋,毕竟说到底她只是个还算会种田的姑娘家,即使镖局想要讹她这一批土豆或是做些其他的,自己也没有相应的对策。
“您稍等。”许芙年想到还在土堆里的土豆,蹲下身挖了出来,在手上滚了几下,拍掉外皮沾的土,递给魏管事,“这是我刚做好的焖洋芋,还热乎着,不如让大家都先尝尝,垫个肚子,您看怎么样?”
许芙年挑了一个稍小的土豆塞到阿福手上,摸了摸他的头:“阿福乖,许姐姐有事要忙,你先去外面玩吧。”
阿福虽不知道这些高大的男人是谁,又是来干什么的,但或许小孩子对危险有天生的敏感,也因为许芙年在和阿福说话时从不自称什么“许姐姐”之类的说法,阿福知道此刻不比平常,点了头应了声“好”,就跑回家去了。
“许姑娘可是怕我们会不守信誉?”魏管事接过了许芙年递来的洋芋,吹了吹,按照许芙年教的撕掉表面黄色的一层皮,露出内里的白芯,咬了一口,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他把手里的洋芋掰了一半,分给离得最近的一个镖师:“老张,这味道真是不错,你也尝尝。”
许芙年听到魏管事的夸赞,心里略一松,连忙跟着说道:“这儿还有好些呢,大家都有,可以先尝尝,这焖的洋芋啊不用任何调味,只凭自身的清香这味道就足够了。”
她笑着看向魏管事,解释道:“我自然相信武虎镖局的名声。只是有些担心怕这洋芋的品质不合你们的要求,让你们白跑一趟。”
“许姑娘千万别妄自菲薄。”魏管事把手上的洋芋吃了个干净,眯起的眼略微张开了些,看了许芙年一眼,又望着这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地,“老朽也不过是听令行事,上头吩咐什么咱们就都得照着做。但老朽对许姑娘这能力实在佩服,自会在上头面前为许姑娘多美言几句。”
许芙年被这话里的什么“听令行事”、“上头”说得有些懵,她虽对自己的耕种本领有自信,但放在这古代却也不到能百分百确信的地步。魏管事说的这个“上头”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之处,不然怎么会偏偏就相信她有这本事?
但既然魏管事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对自己的善意,许芙年悬着的心姑且落了地,她露出一个真正放松的笑来:“您言重了,魏管事,是我该谢您和镖局才是。”
有了镖局的人帮忙,收土豆的效率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地里的土豆已经都装上了车,运到了镖局。
“许姑娘,这洋芋是新品种,没有什么市价可供参考。上头商量了之后决定,就按着米价十倍来收,你觉得这价格可满意?”魏管事这话说得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至少,许芙年在听完之后堪堪忍住没吓得把一口茶水喷出来。
“您说按米价十倍来收?”许芙年纵是对古代市场再不了解,也不会看不出来这价格已经溢价太多,“不,这洋芋就算是个新品种,也绝不至于要这个价。”
“更何况,如果不是有您给的种子,我也没法种出这洋芋来。”许芙年坚决不肯多收这么多的报酬,不是她劳动应得的,就算这便宜再多她绝不会占。
“许姑娘,你若是不肯收,那就实在是教老朽为难了。万一上头问起来,还当是老朽为私吞这钱,亏待了姑娘。”魏管事把二十两银硬塞到许芙年的手中,对她悄悄一眨眼——
“许姑娘,这二十两银你收好,别经其他人手,回去可得亲自好好、仔细地点清楚了。”
许芙年一开始没明白魏管事这话的含义,只是觉得他这番话似乎还有什么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