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镖局的门,许芙年不敢耽搁一秒,拐进了条无人的巷尾,取出怀里的这袋银两,打开来细数。
果不出她所料,这包裹里不止有银两,最底层还夹着一张纸。
许芙年想这总不该是银票,却一时又猜不出究竟是何人要给她递个消息。她把纸打开来一看,泪忽的就落了下来。
是她娘送来的信。
许芙年尚未见过自己在这时代的这位娘亲,却不知为何,一见这封信上的字,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秦夫人产生了亲近感。
或许是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她可以相信的人吧。
许芙年把信拿了出来,等不及回家,开始细细读起来。
这位秦夫人在信中写道,自己知道女儿如今的处境艰难,但纵是自己有心想帮女儿回府,也碍于嫡夫人和许家的面子,恐有心无力。许家这位嫡夫人早就对她们母女俩嫉恨已久,遇到如此难得的机会定是要置许芙年于死地才罢,让她在庄子上千万小心。
许芙年虽不觉得自己处于秦夫人信中所言的如此险境,但毕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牵挂着自己,她的心境便与之前那孤立无援时大不相同。
她也并不奢求秦夫人能帮自己什么,因为在许芙年看来,比起像那篇宅斗文的女主一般成为世家夫人,还不如她如今在这庄子里种田生活得自在。
只是看到信末,许芙年眉头微皱,忽觉有些不妙:秦夫人提及虽无法让她回府,但也不能让女儿就这么在庄子过活,而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她尽早出嫁。
秦夫人虽言辞模糊,但信中隐隐透露出有意为许芙年觅良人,到时只待许老爷松口,就能让她回府成亲。
只是短短一段话,却让许芙年看得心凉了半截。
但事未成定数,许芙年相信自己尚还有机会改变秦夫人的想法。她得写信答复秦夫人,表明自己对回府成亲一事并不强求,若是要在庄子多反省些时日也无不可。
许芙年思绪至此,才突然想到秦夫人的信是通过武虎镖局捎来给她的。莫非这一直暗中相助的人就是秦夫人?
但今天天色已晚,许芙年带着这么些银子不敢在街上久留,况且,寄信一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她还需在回家之后细细思考措辞,写一封最好能让秦夫人永远打消这一念头的信才是。
许芙年这么想着,边往家赶。
可还离到小屋有段距离,许芙年在庄子的大路走着走着,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因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远处原本瞧着还有点像太阳落山时那火烧云般的景象,此刻已经在黑夜的映衬下证明,那并非夕阳西下,而是一场火势不小的起火。
许芙年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光,心中一凛。
不会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许芙年看着那火势越发焦急,脚步也越发快,终于赶到荒地边上心几乎已是彻底凉透。
田地尽头的小屋冒着浓烟,边上是正在打水扑火的陈家叔侄俩和几个农户,一旁还站着也不知看热闹还是在指挥这些人的陈氏。
所幸田地里的菜没受什么波及,也所幸今天早些时候已经收了土豆,换回了这些银子。许芙年在心里有些自嘲地安慰道。
不过片刻之前她还觉得秦夫人的话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没想到现实立刻教她认清自己所处环境之险恶。
许芙年暗暗叹了口气,赶紧跑过去跟着扑火,却被陈氏一把拉住——
“你这扫把星,跟着瞎去凑什么热闹!你这副身板能派上什么用场?给我在旁边看着。”陈氏拦下许芙年,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通,扬言就是她这灾星给庄子带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不然,怎么从前不失火,别人家不失火,偏偏是此时此刻许芙年住了过来后,这间最偏僻的屋子就失了火?
陈氏将许芙年从头到尾冷眼扫了一遍:“谁知道你这小浪蹄子平时都干些什么,惹了什么祸,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罚你!”
许芙年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最终只汇作一句“谢谢”,乖乖站在陈氏身边,看陈氏指挥着众人拿各种装水的工具从井里取水救火。
大火直到深夜才被完全扑灭,而那间许芙年住了数月的小屋也只剩下残垣断壁,修缮完毕前无法再继续住人。
而这场火起因为何,庄子里的人也是众说纷纭。最后得出结论说好像是有个小童在附近玩火,听到家里人来寻,忘了灭火就跑了回去,于是火势蔓延,最终点着了许芙年住的这间房子。
究竟真相如何,谁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