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止戈意外也不意外。如今满腔肺腑之言,只能尽数吞下。
赶来面圣的林江鹤得到圣上不在寝殿的传信,此时还在殿外默默等候,听到圣上回宫的通报,一转头,刚好见到他们三个人一起向他走来,顿时百感交集。
“大人。”何以止戈凝视他,福身作礼。不禁疑惑林江鹤为何在这里,这难道就是他口中的“想办法”?还是他另有公事,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林江鹤愣怔的神色这才收敛,“臣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赵衡焱乖乖地站在何以止戈身边,握着她的手。
赵柏祯站定,“朕命你去给她送赏赐,事既已办成,爱卿又匆匆忙忙赶回来,所为何事?”
林江鹤直言不讳:“臣斗胆一问,陛下今日出宫,是为了见她?”
“不错。”
林江鹤扑通跪在地上,“陛下,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收回纳何姑娘为妃之命!”
此言一出,不止何以止戈吓了一跳,周围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最会审时度势的大太监心里直犯嘀咕:陛下这都亲自出宫把人带回来了,即便还未拟旨昭告天下,纳她为妃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林大人今儿吃错什么药了,在陛下寝殿外面站了半天,就是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赵衡焱不假思索地问他,“父皇和我都很喜欢阿姊,为何要收回?”
“你说什么?”赵柏祯面色一冷,斜睇着跪在地上的人。
何以止戈顾不上其他,抢在林江鹤前面制止他,“林大人,我既已入宫,便是做出了选择。陛下待我极好,请不要左右我的人生。”
“可是你…”
何以止戈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没有可是!”
林江鹤决不能因为自己而出一丁点差池,何以止戈心中又急又慌,恨不能当场找个柱子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她把他推开,极力想和他撇清干系,实属无奈之举。
同时,她也很高兴,林江鹤能为她这般豁得出去,何以止戈死而无憾了。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江鹤,又抬头看了看何以止戈,赵衡焱似乎是感到纳闷,于是放开何以止戈的手,还是站到赵柏祯身边去了。
“陛下…”
赵柏祯不想听他再说什么,打断他道,“林爱卿忙于办案,数日不曾得空休息。现下此案顺利侦破,自去大理寺好好休息几日罢。这几日都不必外出再劳心劳力,只管好好休息。”
这时,颇有眼色的大太监走上前来,“林大人,请吧。”
林江鹤跪在地上,没有动作。
赵柏祯再不多看林江鹤一眼,绕过他,向寝殿走去,只留下一句,“传太医。”
赵衡焱跟在他后面,脚步紧倒腾,像是生怕自己跟丢了。
何以止戈走在最后,与跪在地上的林江鹤擦身而过时低声说道,“不管林大人方才所说是何用意,我既已入宫,日后之事,便不劳林大人操心了。大人珍重。”
心一横,何以止戈看都不看他一眼,疾步徐行,跟上前面的父子二人。
她已然做好赴死的准备。
这次殿前相见,恐怕就是“何以止戈”与林江鹤的最后一面了。
进得殿中,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秦钟口中那副要裱装进卷轴里的女子画像,画像确实裱装进了卷轴内,而且还被单独挂在一个木架上,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何以止戈出神地看着画像上那个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衣裳,简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要是能再见到秦钟,她定要问一问,这副画像怎么不在他的画集册中,而被人堂而皇之地挂在了这里。
何以止戈突然想起一句话,叫做:
树大招风。
她一贯行事低调,非必要不暴露自己,与赵柏祯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的做法截然不同。
况且,这里是皇宫,嫉恨谋杀,尔虞我诈之事常有,少有清净祥和。
不过他毕竟是九五之尊,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何以止戈盯着画像太久,连坐在赵柏祯身边的赵衡焱都察觉出了异样,“阿姊看到了什么,看得这样出神?”
没想着隐瞒,何以止戈指着画像,“这副画。太子殿下可认得画像里面的人是谁?”
赵衡焱看了一会画像,视线转回何以止戈身上,瞬间眼睛都亮了,“是阿姊!”
“是啊,的确是我。这副画是我看着秦钟画师一笔一笔画成,不会认错。”何以止戈看向赵柏祯,一字一顿地道,“陛下,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民女死后,还望陛下切勿再留着这副画,免得物是人非,徒增伤感。”
眉头微皱,赵柏祯不高兴地说,“朕说了,你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