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鹤将她抱上抱下,回到林府后,径直将她抱进了他的院子,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房间的卧榻上,就出去了。
关门声起,想着应该不会有人在房间里了,何以止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起初不敢一下睁开,眼睛自然地眯着一条缝,见四周无人才全部睁开。
她没有动,依旧平躺着。
“母亲现在何处?”林江鹤的询问声透过门窗从外面传来。
“老夫人正在等您。”
再无话,林江鹤走出了院子。
何以止戈算不出林江鹤究竟出去了多久,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直等到透过窗纸射进来的日光变成了月光。说来也怪,何以止戈的赤瞳可以探知各路妖魔鬼怪、邪祟精灵,唯独不能察觉人的一举一动。
周遭没有人声更无人打扰。索性起身坐直,现出赤瞳探知古镜的所在,好在肉身傀儡还算完整,古镜已在傀儡中沉睡,离此处甚远。
早早找到他,收回肉身傀儡,她才能放心。
眼看着夜色渐渐褪去,日头又升起来了,天光大亮,林江鹤才慢慢走回来。
沾染在他身上霜雪的冷冽气息很重,走进来时膝盖处扭了一下,清脆的弯折声,不禁让何以止戈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冻了一晚上。
林江鹤手中拎着一个麻布口袋,侍从跟在后面把一个盛了净水的木盆端进来,放在一边,又匆匆退了出去,关紧门扇。
何以止戈口不能言,林江鹤也半晌没出声。何以止戈转念一想,一个大活人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良久,他才说:“我母亲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向来她反对之事,我从不欲与她争辩。昨日我在雪中跪了一夜,她终于答应了。即使她不应,我也要跪到她点头为止。如此,我心中才能圆满。”
若何以止戈能回应他这一番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谢他。
未待她把这番话囫囵地消化下去,林江鹤又从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胭脂粉黛,应有尽有,准备给她抹脂粉画妆面。
他口中絮絮有词,“我府中伺候的嬷嬷丫鬟都在母亲房中,她们与你并不熟识,贸然让她们来给你打扮,我怕她们不愿。我亲自来,虽然…技艺不精,但我好歹看过。而且,我行事光明磊落,不算冒犯了姑娘。”
“不过…换上寿衣这件事便不能由我来了,我会派府上的丫鬟来给你换上。你放心,只是除去外面沾了血污这件,换上新的衣裳。”
林江鹤正在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她擦脸,何以止戈板板正正地扮她的死人,如何安排便由着他去。
瓶瓶罐罐拿了又放,林江鹤显然对自己的想法过于自信,他暗自嘀咕:
“这个是何物?哦,是绯色的口脂,抹在唇上的。”
“这个白色粉末怎么看起来像是…面粉。”
“这盒是花粉吧,味道会否太过刺鼻了?”
阿!嚏!!
林江鹤发觉鼻子不对劲,忙把手里的东西举得离他远远的,背对着何以止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何姑娘,这盒东西令我有些不适,暂且先不用了。”
他自己摸索了一下不同东西的用法,便开始给何以止戈画妆面了。先是倒了半瓶□□放在手心,一点一点抹到何以止戈的脸上,均匀涂开。
隔着门扇,有人来报。
“大人,府内有一位自称秦钟的画师求见。此人有陛下的朱批圣旨,所以没人敢拦着他。”
林江鹤的动作停住了,“…不见。”
“是。”
又看了一眼手边的瓶瓶罐罐,他把人叫住,“慢着!请他进来吧。”
叩门三下,林江鹤应了一声。
秦钟进了门。
林江鹤起身,把何以止戈挡在身后,“画师不打招呼就来敝舍,有何贵干?”
盯着卧榻上的何以止戈,秦钟难过不已,口中却说,“外面满城风言风语,你还真把她带回来了。”
林江鹤反问:“连你也觉得,我这样做是多此一举?”
秦钟摇头,“我非但没有这样想,反而很佩服你。换作是我,未得陛下首肯,我决计不会这样做。”
林江鹤并不惊讶,“毕竟你秦画师,手持陛下的朱批圣旨走天下,所做一切皆以陛下的旨意为重。为陛下做事,只有你我不能做的,没有你我不想做的。不是吗?”
秦钟笑而不语,瞄见何以止戈身边的东西,好奇道:“我怎么瞧着,这都是些女子的胭脂盒呢,你在做什么?”
只犹豫了一瞬,林江鹤便面不改色地坐下了,向他坦言:“你也知道,她的脸是我划伤的,就让她这么带着伤走,我不忍心。所以寻了些胭脂水粉给她画个妆面。我…我没画过,手艺不精,自己琢磨也只能是照葫芦画瓢。正好你来了,帮我个忙。”
并未拒绝,他走到榻边,弯腰拿起瓶子罐子,顾自研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