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尚未直起身,云夫人竟蹭地一下站起来了。众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她身上,她又不得不慢慢坐回去。
云偲手中还把玩着季锦书赠与他的玲珑球。云夫人一把将它夺过来,在云偲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转手把玲珑球扔在了地上。
季锦书看在眼里,这玲珑球要是个毒物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玩物,竟令她如此忌惮。这样也好,她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云偲尚且还是个孩子,想捡回玲珑球却不被允许,哪里能明白他母亲心里的弯弯绕,立刻放声大哭。
正在喝酒的云漫山一脸的不耐烦,“怎么了?”
季锦书抢先回答,“我瞧着是云夫人把我送给小少爷的玲珑球给扔了呢。您大可放心,那不过是个寻常的玩物,我花了不少心思做的,无毒无害。”
云漫山面色不虞,“你扔它做什么。来人,去给他捡回来。内子做事冲动,但并无坏心。锦书莫怪。”
“自然不会。”
“我冲动…”云夫人忽而激动起来,她指着季锦书与昙花,“你说我冲动!我要是冲动,早该将她们全都赶出去!我不过是为了保住这个家,谁让她们来坏我的事!”
云漫山也站了起来,“休要胡言。”
“我就要说。如果不是我拦着,只怕你早把这个家败光了。一个不管不顾跟人私奔的丫头有什么好惦记的,你要把这个家卖了来赎她。出去的这几日,你是不是已经把这间宅院都卖了啊!你就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偲儿该怎么办吗?”
她搂着云偲的胳膊使劲摇晃,云偲眨巴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银珠宝,你说卖就卖,那可都是我们一手经营才得来的。我们日后该如何生活,你想过吗?你没有!你心里就只有那个不孝女…”
“够了!”
“不够!我今日不吐不快,与其让我猜,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变卖家产,把我和偲儿置于何地?我的偲儿还这么小,你让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我们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啊!”
一番控诉听完,待四周静得不能再静,季锦书才出声同她解释,“云夫人,云老爷这次外出,只是治好了风寒之症。这家产么,还是你们的。谁也拿不走。”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她坐不住了,把心里话全问出来了才说,云夫人一下傻眼了。
季锦书继续说,“还有,云韵过得很好。虽不清楚是谁威胁你们索要赎金,但云老爷已没有变卖家产的必要。云夫人,云韵与人私奔是多有不妥,但她从来不曾图谋家产,你就不要对她持如此偏见了嘛。”
云夫人瞪着眼睛不说话,云漫山却忍不住了。
他怒捶桌子,“你说你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住这个家。韵儿也是你的女儿,我更是你的夫君,你在喂给我的药里放蒲公英的根茎,你明知道我不能接触此物,还把它放在卧房里。你这样做,拿我当做家人了吗?”
“我…老爷…我…”
云夫人颓然坐到地上,云偲受了惊吓,抱住她号啕大哭。
她淡然一笑,一副看开了的样子,“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对,你说的没错,我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我和偲儿的荣华富贵。我不愿意一朝落魄,混得连寻常人的日子都不如。你既然要变卖家产,我就只能用尽办法拦住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要害你,我就想等云韵这件事过了,再治好你。”
“治好了你,我们还过以前的日子。你在外做生意,我照顾这个家,照顾我们的偲儿。他还这么小,我不能让他过苦日子。”
昙花侧过身跟季锦书轻声说话,“来的时候你没说还要见这种场面啊。”
季锦书越过人群,瞧见了同样震惊不已的盈盈,她刚刚赶到,把云夫人这段话听个明白,“接着看吧。”
盈盈拨开人群冲出来,晶莹泪珠挂在脸上,“夫人说这种话,把我们家小姐当成什么了?我家小姐才是老爷和原配夫人所生,要不是先夫人已去,哪里有你耍手段的份。”
“不管我家小姐有没有跟人私奔,你都不能对她指手画脚。她失去母亲已经是苦命之人,在府中时,你总是处处刁难她,算是哪门子的好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少爷,也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