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夕倒是暗暗佩服这姑娘,她心里的芥蒂还没完全散呢,怎么她就能装个没事儿人似的,还这么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呢。
只是出来送个饭,陶墨夕只穿着件半旧的短衫,褶裙上还系了围裙呢,对面的娇儿却是一身崭新的棉布衣裳,上头还印了暗色花纹的,头发也高高的梳了髻,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陶墨夕并不想理她,碍于同村的面子,嘴角浅浅勾了一下,就算作回应了。
娇儿好像看不见她的冷淡似的,满脸带笑,又是问地里庄稼收成怎样,又是说自家今年如何如何的,陶墨夕心里不耐烦,想着都是身边这人惹出来的,不由拿指甲狠狠掐了他手指一下。
周牧指尖吃痛,只暗暗吸了口气,也没敢吱声。
陶墨夕打断她的自言自语道:“娇儿,若无事我们就先走了,下午还要上地。”
“别着急啊,周大嫂,我听我爹说,满村除了我家,就是属你们家的番薯种的多,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可有挖出来尝尝?”
就院角那片番薯藤啊,陶墨夕都没理过它们,这也值得拐弯抹角问一遍?
娇儿脸上带着笑:“我家相公现就在各村收番薯呢,那东西长得粗笨,味道也不算好,如果你家吃不完,不如干脆也卖给我们如何?”
周牧刚要开口拒绝,陶墨夕在旁边淡淡的道:“再说吧。”说着朝娇儿那相公微微点了点头,拉着周牧回家了。
娇儿见他们走远,把扯着相公的手也松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大白天的就腻腻歪歪,一点体面都不顾,我呸!”说着还狠狠啐了一口。
她相公是外村的,叫胡万春,见她那么激动,心下就明白了,“这就是你之前想嫁的那人?看着也没什么出挑的啊,就是个头高了些。”
不过看那汉子身边的媳妇长得倒是端正,比自己家这个好看多了,难怪人家也要媳妇不要她,最后只能自己捡了,啧。
不过他走街串巷的,现今想收番薯,再倒手去卖也是真的,因着水灾来的措不及防,就有些荒唐人家粮食也泡了脏水不能再吃,家里少不得得多寻些能果腹的东西,预备熬过接下来几个月的严冬。
有的人家种下番薯的,就发现那番薯在地下结的果实又多又密,就那么短短一条垄沟,竟然捡了足足两麻袋番薯。
而且番薯个头是阳芋的两倍还要大,有人洗净后掰开舔了一口,发现这东西竟然能生吃,豆腥里带着淡淡的清甜味,放火里烤熟甚至能流出金黄的蜜汁来,搁锅里蒸熟口感又十分绵软,一顿吃一个就能七八分饱,腹中暖呼呼的也不像吃豆子似的那么胀得难受。
紧跟着番薯的好处就在郡下的多个村屯慢慢流传开来,家家开始后悔今年种得少了,都去里正家求种子,准备来年专门留一块地种番薯。
可是那番薯要播种,要是要像阳芋一样,番薯带着芽切块儿,或者直接种番薯藤才行,于是集市上有几个卖番薯的,很快被抢购一空。
胡万春每日在集市往返,见着这一景象,突然想起,自己那岳家好像在园子里就种了一片番薯,于是借口秋收时回来帮岳家的忙,他就去前院看了下,果然那老汉种了半块地的番薯。
他哄着老婆说动岳父,把这块番薯挖出来都给他拿去集市上卖了,着实赚了一笔。胡万春得了好处,又把眼睛瞄到了村里其他有番薯的人家去。
娇儿还有些不好意思,胡万春可是毫不客气,他想趁着别人还不知道,把这些番薯都便宜买了,自己再高价卖出去。
想来想去,他对这村子不熟,他媳妇可是村子里长大的,于是这阵子他着意哄着娇儿,缠着让她带着这家那家的买番薯,有人问就说是买来给家里短工当晌饭的。
本村的地里遭灾少,家家又忙着秋收,加上对番薯不熟悉,因此反而没人关注角落那几颗番薯,听娇儿说想要,甚至有人家都不要钱,让他们自己带锹镐挖走就是。
曹伯平时在村里对大家都很照顾,家里再穷也不至于为几个番薯还收几个铜板。
不说胡万春两口子推着车这家那家的串,陶墨夕回家就关上了门,推着周牧上炕,把当年他去青云山是如何寻找娇儿,在哪里找到的,怎么带回来的,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抱了多久,逼问了个详细。
周牧躺在炕上,不敢反抗,又要当心别磕着她,以他还能回忆起来的些许片段,一一描述了遍,末了见她还是一脸不忿和醋意,心下欢喜,于是腰间用个巧劲,一个翻转就把她压回炕上,自己虚虚的压了上去。
陶墨夕伸着两手往两边扯他的脸皮,“没骗我?”
周牧由着她摆弄,等她脸靠近,受不住的啄了一口,才答道:“没有,我从未骗过你……”说到这里,他又犹豫了一下,“其实,也算骗过一次的……”
“你说什么?”陶墨夕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就是,就是以前你问我,我其实心里是拿你当,当成要厮守一辈子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