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一声过于突兀,众人愕然抬头看去。
只见少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不顾旁人目光,径直走到谢云澜面前。
她姿态傲然,一扫之前表露出的小女儿作态,盛气凌人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愿、意。”
谢云澜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但他仍保持着风度,语气和缓地问:“谢某斗胆问一下,叶小姐因何不愿?可是对谢某有什么偏见?”
他自觉同叶知微的几次接触中并未表现出任何令人厌烦之处,而叶知微看上去也没有太多的反感,尽管她也没有明确地对他表达过好感,但他习惯性地认为那只是深闺女子的矜持。
所以他不介意自己来开这个口。
广济寺被叶烁发现时,他就知道已经没办法寄希望于叶知微同父兄开口,是以今日他才亲自登门,一来表现自己的坦荡,二来也是最后放手一搏。
他如此深思熟虑,想到了种种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哪怕是叶平樟的刁难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唯独没有考虑到叶知微的意愿。
他早就默认了她的回答,可是她实际上从来没有回答过。
叶知微站在他面前,依旧是那副娇俏可人的样子,天真烂漫的外表下却隐约有种锋芒。
她眨了眨眼,说:“我对谢公子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也没有其他的感觉啊。谢公子对我心存爱慕,我受宠若惊,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还请公子见谅。”
这话一出,除了谢云澜本人,在场几人的神色都松懈下来。
谢云澜错愕地望着她,她的脸上当真没有一点违心或扭捏。
叶平樟道:“既如此……”
她打断叶平樟的话,微笑着说:“但是我想,谢公子应当有话要同我说,我也有些话想单独同谢公子讲清楚。”
叶平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若不愿,没有人会逼你,尽管去做就是了。”
叶烁和叶煊面面相觑,叶烁忐忑地看了看她,后者倒是没心没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勾着叶烁的肩将他拉出门去,踱步从她身旁走过时,还别有深意地同她挤了挤眼。
叶煊说:“你们俩共处一室到底不太妥当,这样吧,留江雪折在这里守着。”
叶知微:“……当然。”她猜叶煊绝对是看出了什么。
他满意一笑,将叶烁生拉硬拽了出去。
前厅内只剩下了叶知微和谢云澜,以及守在门边的江雪折。
谢云澜深呼吸了几次,神情非常难看。
他开口道:“为什么?”
叶知微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为什么啊,难道你觉得我一定要喜欢你吗?”
她现在连称呼都懒得叫了,开口便是“你”,听起来格外刺耳。
谢云澜道:“可叶小姐明明……有意同在下示好。”
这话其实不该他来说的,但是他看叶知微那满不在乎的表情,总有一种被摆了一道的微妙感觉,这迫使他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雪折从一开始就站在厅外廊下,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彻底。
他默然而立,静静地候着。
“示好?”叶知微露出一点迷惑的神情,她看似认真地回忆了下,双手一摊,“我没有同你示好过呀,这话怎么说呢?”
他咬牙切齿道:“荣文轩的事,郡主生辰宴,还有广济寺见面……叶小姐当真无情吗?”
叶知微便伸出手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算:“荣文轩我是同齐家二郎赔礼,你不过是同他一道,沾了他的光;广济寺见面也不过是我在家闲着无聊了,正好想到外面走走,你既然说有事和我说,我就顺路见你一面……至于长平郡主的生辰宴,谢公子,我那天似乎并未同你私下接触,也未与你说过话,哪里称得上示好呢?”
说到这里,她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天我正撞见你同一群士人去花园,对你笑了一下吧?抱歉,我没想到会让谢公子这样误会,我不过是见到认识的人,本能地笑了笑而已,没别的意思的。”
直到这时谢云澜才如梦初醒,他所以为的那些含情脉脉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全然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更直白一点,是自作多情。
在叶知微退还自己的礼物时他也曾想过是自己想多了,但若不是齐王府上她对自己那嫣然一笑,他也不会错认她对自己仍有情谊。
为什么要这样——若是当真毫无情意,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她就是喜欢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谢云澜怒极反笑:“叶小姐是说,是在下自己多想了?”
叶知微道:“自然如此,我之所以要同你单独说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确毫无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