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疲色，驱赶着六只大雁，立于院中。那大雁活蹦乱跳，扑扇着翅膀，几欲冲破牢笼。
周氏瞧一眼，啧一声。
向晚舟却行一礼，喜盈盈道：“有劳伯母遣媒人，替晚舟前去固国公府问吉日，行纳采之礼。”
瞧他这般急哄哄不值钱的样子，周氏抬起手，虚点了点，半晌说不出话，罢了，到底还是备车去了齐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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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纳采礼这日，固国公府十分热闹。
身为女方家眷，陆老夫人、鲁国公及夫人蒋氏皆盛装出席，坐在正堂，受了向晚舟的礼，亦代凌嫣收下向晚舟准备的纳采礼。
六只大雁羽毛光洁，显见是被小心养着的。不单活雁，周氏许诺的一对玉雁，亦被仔细呈放在锦盒中，一并算作纳采礼，送至凌家。除此之外，还有绢缎、果盒、酒黍米面。
陆老夫人瞧过，满意地点点头，投向向晚舟的目光愈加柔和。向晚舟垂首敛眸，身姿挺拔，恭敬立在一旁回话。
屋外，已有几分初春景致。金黄色的日光洒在初生的枝芽上，翠绿色的枝叶泛着淡淡光泽。
微风起，枝叶微微摇摆，垂花拱门边，有竹青色的裙摆一闪而过。
躲在拱门处张望许久，春絮看清院内情形，提着裙摆，碎步向熙春院奔去。
行至院门边，她已是气喘吁吁。
顺了口气，春絮连声道：“姑娘，前院有六只大雁呢，向小将军真将大雁捕来啦。”
“姑娘，你没瞧见，今日的向小将军分外俊朗，立在堂前，芝兰玉树，让人移不开眼呢。”
春絮笑嘻嘻的，一探头，却见凌嫣端坐于桌前，捧着一本书，闻言也不答话，只微微颔首，翻动着手中书页。
春絮觑着她面上神色，问道：“姑娘，你怎么不高兴？”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有人将她小心捧在手心，珍视呵护，只是一个纳采礼而已，也愿意不辞辛劳，跋涉数里，为她去南方猎几只活雁。
换成谁，得遇此良人，心中皆似饮了蜜般甜。
可凌嫣心中的喜悦却淡淡的，还蒙了层厚重的雾，她也不知那是什么，只是一颗心直往下坠，让她无法展颜。
合上书本，凌嫣抬眸，淡淡扫了春絮一眼：“无事，这书我瞧着乏味，你再去寻一本新的来。”
春絮不敢多言，应是去了。
前院的热闹，直到黄昏时分，方渐渐淡去。
将陆老夫人一行人送至门口，凌嫣望着马车远去了，才转身进了府内。
路过前院时，忽闻大雁一声长鸣。
凌嫣停下脚步，隔着垂花拱门，望着院中困于牢笼的六只大雁。寻常人家行纳采礼，能有一双活雁已是难得。向晚舟只身前往南方，不过月余，就捕来六只大雁，还能完好无损地将它们运送至都城，也不知这一路他费了多少心思。
大雁转头，细啄着身上羽毛。
凌嫣敛了眸光，吩咐春絮道：“让人将大雁带去花园子里，好生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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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雁养在花园里，玉雁便被奉在博古架上。
晚间，凌嫣梳洗后，借着烛光，凝视架上玉雁。
玉雁玉质温润，雕工出神入化，大雁栩栩如生，烛光下泛着淡淡光辉，是绝世佳品。
活雁是向晚舟对凌嫣的珍爱，玉雁则是向家对她的重视。
可嫁入向家，她怀揣的却不是相夫教子的寻常妇人心思。
向元青通敌罪证，须得她身入向家，仔细搜查，才能得来。重活一世，她无法忘记爹娘阿兄的惨死，亦不能让通敌叛国之辈，高枕无忧，享高官厚禄。
思及此，她双眉紧蹙，手指蜷缩，将手中帕子拧成一团。
倏忽，窗扉传来声响。
凌嫣秀目一扫，起身前往窗边查看。
窗扉紧闭，窗外树影投至窗扇上，随风左右摇晃。
左看右看，她未觉有何不妥，正想高声唤春絮进屋，却听窗扉处传来三声击打之声。
熟悉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凌姑娘，你可睡了？”
定睛一瞧，向晚舟英挺的身影正投在窗扇之上。
一窗之隔，她在里，而他在外。
屋外冷风吹过他的面庞，心爱之人就在咫尺之间，向晚舟一点儿都不觉得冷，轻轻将手放在窗台，他柔声道：“晚舟唐突了，只是今日是你我纳采之日，我许久未见凌姑娘了，只想隔窗听听姑娘的声音。”
“吱呀”一声，窗扉打开，凌嫣浅笑着立在窗边，夜风吹过他的面庞，又拂上她的发丝。
此刻，天地为之一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