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三十年前,我在相府前求你收留我的时候,你看也没看我一眼。” “可惜了,如果你当时能低下你的头,像我现在看你一样,低头看我一眼,你就能看到,我手上的这枚玉佩,”林修细长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根破旧发灰的红绳,红绳下面吊着一块儿不算名贵的黄玉,玉是河川纹样,“滔滔洛水,汤汤我情。老师怕是早就忘了吧。” 张洛瞳孔放大,哆嗦着想去抢那个玉佩仔细观摩,林修却迅速收回怀中,转而掏出一叠纸笔放在张洛面前:“写。写给拓跋擎。” ------------------------------ 大雪初落,纷纷雪花陷入桐定江,顷刻消失。 “一直站在外面小心受凉。”灵桃拿着粗红棉布做的斗篷,披在霁司月身上。 她们出发时还在仲夏,回来却已是深冬,去的时候连件儿厚衣服都没带,这粗糙斗篷还是灵桃和武千户要了军中闲置的棉被改的。 霁司月拢住斗篷,细瘦的手指格外分明,吐出一团白气:“前面就是渡口码头了。” “是呀,又到金陵了。”灵桃顺着霁司月的目光,远远看到码头上落了一层白,缠绕在上面的红绸布格外显眼。 那一截儿红色提醒着船上众人,年关将至了。 也不知道肖鼎一案后,金陵太守还是不是薛顺。霁司月心想。 接连赶路的这一个月,消息往来不甚便捷,上次收到京中消息,还是在蜀州郡暂歇的时候,霁司宸来信说,已经处置了一批和张洛来往密切的心腹,但对张洛的判决还悬而未定,只等江池云押解假传信报的信使回京后,一并审问惩处了。 希望真的能有这么顺利。霁司月心中隐有不安。 “想什么呢?”苏景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一身青色貂裘裹得严实,看着暖和而华贵,合着绵绵江雪有种孤高之感,把身披红棉被改制棉斗篷的霁司月衬得不伦不类。 霁司月上下打量苏景恒,为这人的浮夸打扮翻了个白眼:“想等下到了金陵,家世显赫的苏大公子能不能借我点钱,买件像样的衣服。”她之前带的盘缠早就用光了。 听她这么说,苏景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穿就行了,多喜庆,红衣配白雪,最合适不过!你看码头的木桩就和你一个打扮!” “苏大公子要是喜欢,咱们换换,我穿貂裘,你披棉被。”霁司月咬牙切齿,说着就上手去扒苏景恒的衣服。 二人打闹的笑声传到江池云耳中。 房中烧着香炭,铁炉上煮着橘皮茶,江池云还是一身单衣,他撩开竹帘往船舷上望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身披大红粗布棉斗篷的霁司月。 “……” 只一眼,江池云放下竹帘,眼不见为净。 外头,苏景恒一个文官根本不是霁司月的对手,他死死拽着貂裘,杀猪般叫着:“抢劫啦!” 霁司月不依不饶,手脚并用,边扒拉边喊:“什么抢劫!租借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一件衣裳罢了,算我借你的,回头领了俸禄我再给你租金!” 苏景恒笑着往旁边逃窜:“小矮子,我这衣服你穿了要拖在地上的,平白糟蹋了东西!你去找将军,让将军到金陵给你置办新的,何必和我争这旧衣!” 霁司月一愣,然后攻势更猛地扑了上去:“好啊,让你借我钱你不肯,借衣服也不肯,还推脱给将军,将军那些家底怎么比得上你苏家?苏家多少的玉石宝器,铜山金穴,苏大公子不会不舍得这一件衣服吧,不会吧不会吧?”她振振有词,一副嫌贫爱富模样。 关了窗但还是得不到耳根清净的江池云满头黑线,他看起来很穷吗? 作为京城最赚钱的铺子,浮光阁背后的主人,江池云眼底生出一层不满。 片刻,一个身着黑金挑丝大氅的身影,出现在船板上。 “江池云!快救我!”苏景恒第一个发现江池云也出来了,往他身边跑。 霁司月闻声望去,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动作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