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脱口而出的一个“不”字还未完全放出声音,便听得对方紧接着道:“——老大了?”
天边蓦地冒出一声乌鸦叫,伴随的是一道巴掌响。
“哎哟,瞧你个子小小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你——”赫连苓央的小脸涨得通红,恼怒中夹杂着羞赧,“快放开我!”
归黯不为所动,仍旧笑眯眯地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
“你胡说八道!你明知我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他!”
赫连苓央举起另一掌,再次向少年的脸颊招呼去,可惜,这次也重蹈了上次的覆辙——
归黯迅捷地迎上她的掌风,手心对手心“啪”的一声,顺势五指弯曲,完全将她的小手包了起来。
赫连苓央的双手被束缚住,身子也在对方突如其来的拉力下,向前猛地一倾。
“我晓得你的心意,但很遗憾,你的心意同我的心意一样,一辈子都无法实现。”
撩拨在耳廓的声音如清风一般温柔,但她却觉得耳膜几乎要被撕裂了。
她扁着唇,下巴皱着,好像崎岖于心头的小路,蜿蜒重叠,眼中泛起隐忍的猩红,但语气却是高高在上的桀骜。
“正因为你的心意一辈子无法实现,那我的心意才有实现的机会!”
归黯放开她的双手,笑中带着一丝无奈,“我奉劝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向庭院外走去。
赫连苓央望着他的背景,倔强地喊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人生只有一次,浪费掉的时间便永远无法再倒流;可只有一次的人生,若失去了对心中人的执着,时间不仅仍会浪费掉,还会变得毫无意义!
一个时辰后,赫连苓央与那个令归黯甘心浪费时间的女子相对而坐。
阮葶嫣听说渠鞮小公主要暂住在瑱王府时,着实吃了一惊。
一来,渠鞮与甘氏的关系本就敏感;再者,段汝础“东窗事发”,此时此刻,小公主就如“烫手山芋”一般;还有,她身子虚弱至此,也是拜对方的那颗“九转丹”所赐。
真是人不可貌相,赫连苓央看起来单纯直率,竟下了这么一步一箭双雕的险棋!
忽的,一股暖意覆上了她的腰际。
她扬起头,望着自己微微倚靠的男子,明白他在宽慰自己,也浅浅一笑,以作回应。
赫连苓央将一切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道:“我以前听说,中原人都是含蓄内敛的,可自从认识了瑱王和王妃,见到你们总是这般如胶似漆,才发现那些都是谣传。”
阮葶嫣倏地脸颊晕起了一团红,若不是她身子不济,她也不愿把段栖椋当成“拐杖”用。她作势要调正身姿,腰间的大手一下来到了她的肩头,体贴、有力且毫不掩饰地揽住了她。
害羞是肯定的,但在心湖之中,还是荡起了甜蜜的涟漪。
寻常人见到夫妻俩“秀恩爱”,恐怕早就回避了,但赫连苓央不同,渠鞮人生性开放,她早已见怪不怪。相反,看到这对男女越是亲密,她越是得意。正如她之前对归黯所说,她实现心意的机会也越来越大。
星天恭敬地进来,为她端上了一杯茶。
她接过,故作不满地撇撇嘴,“早知道你们家的人都是聋子、哑巴,我就不向圣上要求暂住你家了。可你们的皇帝‘金口玉言’,我只能将就住上几天,待我父主回信,我便能回家了。”
阮葶嫣温温婉婉地泼了她一脸冷水,“公主,你当真以为等到了日尧主的回信,便能回家吗?”
赫连苓央脸色一变,“当然啦!不然呢!”
阮葶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回答。
看来,这位小公主虽有些心眼儿,但城府并不深。
她声称自己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日尧主肯舍得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来和亲,可见“停战修好”的策略并非是大肃的一厢情愿,是以即便发生了刺杀事件,想必他也不会让女儿这么轻易地回家的。
说起来,刺杀一举,对大肃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这是赫连苓央“侥幸”逃脱,有命来向段栖樟“告状”,尚有缓和的余地,若她真的丧命于儒关,那岂不是……
等等!听漪薰讲,渠鞮和亲队伍是在儒关一带遇袭的;而归黯当时也在儒关,这才“恰巧”救了赫连苓央一命。而归黯在临行之前,吐露出了罕见的丧气话,说明他是知晓自己的此番行动凶险异常。
再想想看段汝础此人,即便假设这二十多年来他都在扮猪吃虎,然一旦兵行险着,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坐上那金灿灿的龙椅了。那么,最大可能,他是被陷害的!
但,能陷害他、且有理由陷害他的人,会是谁呢?
不由得,她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最亲密的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