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战角吹寒。万马齐发，踏碎原草。
渠鞮将士以曲壮势，呼嘿哈威，不惧浩浩荡荡的大肃军马逼近而来。
“大肃秉河王、大肃瑱王，驾到！”
怪异又神圣的族歌戛然而止，赫连破竹坐于祈天高台之上，睥睨着众人，底气十足地大喝一声：“迎！”
秉河王段汝砺站于主将之位，瑱王段栖椋侧位于副将，再之后便是一身铁戎的萧晦和归黯。而在盔甲队之中，还隐藏着一位扮作男装的少女——阮葶嫣。
烈马乖乖地站定，而马背上的主将们仍端坐如初，纹丝不动。
很快，一驾高耸且华贵的步辇赶了上来，与原始又粗犷的草原形成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赫连破竹的瞳孔骤然放大，不禁起身，连下三阶。
步辇落下，从中走出一貌美妇人，对着祈天台之上的君王跪行大礼。
“参见主上！”
赫连破竹隐忍着一股灼热，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夫人！”
甘寿珠提起裙摆，三步并两步地登上祈天台。即便焦急，但亦优雅得如同一只仙鹤。
赫连破竹握紧她的手，眼中的水雾一闪而过，立即恢复了一族之首的霸气。
“多谢秉河王救我夫人一命。”
段汝砺偷偷斜了眼身后的七皇叔，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方缓缓开口：“日尧主不必客气，渠鞮乃大肃的邦友，贵族有难，我朝当鼎力相助。”
遥遥相望，却声震长空。
只见一渠鞮的侍者谦卑地奔到他的马下，传话道：“秉河王殿下，主上请您下马细聊。”
段汝砺顿了顿，抬眉扬声：“多谢日尧主的好意，不过本王已在贵族耽搁数日，今日就要返程回朝了。”
“哦？”
赫连破竹的眼中泛着异样的光芒，同时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甘寿珠的关切之心。
没必要猜哑谜，不要多给对方留问题，这是此次会谈前，七皇叔对自己的“急训”所总结出的精华。
段汝砺手臂高高一举，侧后方的马队赫然开出一条通路。
一名士兵牵着一匹俊俏的白马徐徐走来，白马上坐着一名少女，身着淡黄色长衫、头戴青色垂幔斗笠。
段汝砺驱使自己的栗马与白马其尾而站，毅然道：“岳父岳母放心，女婿会将苓央安然带回大肃完婚！”
话音一落，黄衣女子便摘下斗笠，大哭起来：“父主！母主！”
与女儿明明只有数步之遥，却有相隔万里那么远，甘寿珠的泪水也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的眸光也给到了段栖椋。此日之后，她不仅再难见到女儿，就连好不容易相逢的儿子，也将完全离她而去。
赫连破竹将手放在身后紧紧攥住，神色凝重而桀骜，“小女顽劣，和亲一事，需孤再好好嘱咐她一番。”
“不必了！”段汝砺果决地拒绝了他想单独相见的暗示，“日尧主放心，公主从此以后便是我的妻，我会疼她、爱她、绝不辜负她！”
誓言坚定有力，他的视线也细密如绵，可焦点中的人儿却不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回应，眼中除了对父母的不舍、对家园的怀恋，还有对此行的愤恨，以及对自己未来夫君的冷漠。
段汝砺的一片赤诚霎时被撕得粉碎，他垂下眸，卸下坚强勇敢的伪装，脆弱得“原形毕露”。
段栖椋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轻点了下头。
萧晦心领神会，朗声道：“大肃秉河王、大肃瑱王，起兵、回朝！”
*
一万精兵不眠不休赶回儒关复命，段汝砺等人则在驿站歇息一宿。
赫连苓央被安排住在这里最好的房间，可，纵使这里一步一金子、一指一宝石，对于她来说，也如残酷的牢笼一般。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阮葶嫣。
若依着她从前的性子，非要把对方怎么假死、假死后经历了什么问个底儿掉，但此刻，她提不起丁点兴趣。
阮葶嫣看得出她心中郁郁，也不多劝，只是说了句“公主，这封信是月遥夫人托我转交给你的”便离开了。
晚膳时刻，众人围坐在膳厅中，却独不见赫连苓央的身影。
段汝砺有气无力地道：“七皇叔，我还不饿，我先回房了。”
“五皇子！”阮葶嫣喊住了他，“再等等吧，我相信公主会出现的。”
归黯为段栖椋斟上茶，可茶尚未满杯，水便没了。不过他没有急着续上，而是继续倾倒着——
滴答——滴答——滴答——
三滴过后，只听一道如同百灵鸟般清脆蓬勃的女声传来，“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段汝砺一脸的吃惊，“苓央……”
赫连苓央一下坐在他旁边，笑着问：“怎么不吃呢？难不成等我帮你夹菜吗？”
说着便真拿起筷子伸手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