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白,晨雾缥缈。
阮葶嫣乘坐公主府的马车返回阮府。
一进门,便见一男子黑着脸向她迎来。
“你去了何处?为何一夜未归?”
面对劈头盖脸的质问,阮葶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继续朝东厢走去。
“你站住!我在问你话呢!”
赫然间,沉沉的黑影挡住了她的前路。
她右脚向后一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小阮大人,请你让开。”听不出任何语气,脸上亦无丝毫表情。
可如此不含情绪的要求,反而令阮恒感到了强烈的鄙视感。
他蜷着手指,冰冷却略带恳求地问:“你、去哪里了?”
阮葶嫣慢悠悠地掀了下眼皮,“我只是暂住阮府而已,小阮大人你如此追问,恐怕不太合适吧。”
“我在关心你啊!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
阮恒作势要掐住她的肩膀,却被她轻捷地一下躲开了。
“不劳你费心。”她顺势绕过了他,“倘若我真遇到什么不测,也与你们阮家无半点干系。”
“嫣妹——”
“小阮大人!”她一下厉声起来,“你再如此纠缠下去,我便回瑱王府了!”
好似头顶有道雷劈下,阮恒脸色“唰”的白了,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瞳孔之中。
他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回过神来,只是刚迈出一步,又见心头牵魂之人重再跃入眼帘。
“你……你还要出去?”他急急地赶上阮葶嫣,急急地问着。
阮葶嫣无奈地摇摇头,“有你的这句话,我看这里我是真的住不得了……”
阮恒再难克制自己,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走!”
痛感令她不得不拧起了眉,“长公主的马车就在门外,你若有胆量,何不直接与她去说?”
悸动之心本如喷薄的岩浆,岂料被“长公主”这三个字瞬间浇灭。
阮恒能有什么胆量?他要是真有胆量,怎会眼睁睁看着阮葶嫣嫁入瑱王府?
他无力地放下手,“嫣妹……我什么也不说了,你早去早回,可以吗?”
那神色简直比深闺怨妇还要哀婉委屈。
阮葶嫣没有给他留下一个眼神,径直走出了门外。
若不是在墓地时,衣服被汗水和露水打透,她才不会多此一举地回来换一身新的呢。
*
马车行进了一个时辰,并不颠簸的路却颠簸着阮葶嫣的心。
“姑娘,到了。”
车夫掀开车帘,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熟悉的牌匾、熟悉的玄关、熟悉的院景……好似她只去走了趟亲戚那么短,又好似已过了十辈子那么久。
进入庭院,星天手中的扫帚“啪嗒”一下落到地上,连行礼也忘了,倒退着跑入廊道去通报。
很快,月海、剑当等数名家丁都拥了过来,大家齐齐地跪下磕头。
阮葶嫣连忙让他们起来,正在此刻,段如砥也进府了。
“看样子,他们还把你当这里的女主人呢。”宁靖长公主笑意晏晏,听着满是真诚。
不过阮葶嫣再也不会被她这副“笑面虎”的模样所惑,冷冷地道:“他们只是守礼节罢了,难道长公主没受过宫中内侍宫女的三跪九叩?”
段如砥还在笑,却不再接话。
萧晦和归黯已然出现在她们面前,随后王府的男主人罕见地亲自出来迎接。
四目相对之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阮葶嫣心尖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
蕴藉风逸的男子依旧眉似松烟、身似穷树,但若钻入他的眼眸,却像是饮了一杯红尘已远、剔透着冷冽的苦酒,令人胆颤又焦灼。
阮葶嫣不知自己“醉”了多久,耳边响起段如砥的幽幽嗓音,方才恍然醒来。
“我把这么难请的七皇婶请来了,七皇叔打算如何谢我呢?”
阮葶嫣嗔怪地瞟着她,“我要与王爷单独说话。”
萧晦立刻站了出来,恭敬地道:“长公主殿下,卑职带您去客房休息。”转而他又嘱咐归黯道,“阿黯,你守在书房门口,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归黯点了下头,唇角微微勾起,“长公主,你是客人,你先请吧。”
段如砥亦噙着笑,“百里姑娘,你可要与七皇叔好好聊聊,千万别让我失望呀。”说完,她便裙摆一翻,扬长走开了。
*
书房,给人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明明离开之前,这里已经亮堂开阔了不少,怎么几个月后再来,却比改善前还死气沉沉了!
此处唯一的光,来自于连同隔壁的一扇窗。透窗而望,桌椅器具整洁光滑,佛龛蒲团崭新如初,小小的禅室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