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决定以友好与调侃的轻松基调推进。
万万没想到，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响，随即人声和海浪声越来越远。余声像是突然从沙滩躺椅上坐了起来，起身还碰翻了什么东西，然后急急忙忙转移到了某个安静的地方继续通话。
“陈总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余声语气轻松地又问了一遍。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听来却有些沙沙地颤抖，伴随着呼吸声，让陈默突然有点疑惑。
他在紧张什么啊？
她收起了玩笑话，把来冬宝寺采风却被他手下的人阻拦的事简短说明。余声忙说都是误会，是对方有点死脑筋罢了，让陈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末了余声笑道：“不好意思啊陈总。”
于是这个小插曲波澜不惊地被带过，陈默顺利进入寺院内。
***
殿前的空地上堆满了施工材料，陈默特意看向她之前建议余声重拟计划中的那口古井，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那里已经被几块黑色的防水布妥善遮挡起来，大概已经开始准备修复了。
眼前主殿的外墙被一圈脚手架围住，已经修复了一小半。陈默正抬头仔细观察着飞檐上形状各异的小兽，胳膊突然被高歌轻轻碰了一下。
“怎么了？”她扭头问。
高歌抬手，指了指寺院外的某处。
视线跟着他去到了冬宝寺外面的活动房。那是一幢由轻钢骨架搭建三层小楼，作为项目施工团队临时的“指挥部”，余声和陈默的办公室都在一楼，二楼是供工人们午休的临时宿舍，三楼是会议室。
此时此刻，有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身影站在三楼会议室的某扇窗户里，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
见高歌还在扭头张望，陈默赶紧揪着他转过身，无事发生般带他绕去了后院。
来到活动房的视线盲区后，陈默终于抬头问他：“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高歌点点头。
“就是刚才看门的那人吧？”
高歌继续点头，他眉头锁着，眼神里有点紧张待命的意思，像只准备战斗的猎犬。
陈默笑了笑，朝他摆摆手：“你别太紧张，那人估计就是过份尽职尽责罢了，我们再四处逛逛吧。”
高歌依旧一脸警惕，抬手询问：寺里真的藏了什么东西吗？
陈默被他的直楞逗笑：“余声藏了宝贝让人守着吗？还防一手我来偷？想多了......”
意识到是自己多虑的高歌只好尴尬笑笑，赶紧低下头。
陈默在后院又逛了一会儿，临近下午四点，他们离开冬宝寺。走的时候，她下意识朝活动房的方向又看了眼，那个工人竟站在活动房的大门外，手里端着只保温杯，和他脚边的那只黄狗一起，一动不动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冷风刮来了零星的雪花。
陈默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阴影，似乎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疑惑目前也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
回到车里，高歌转过头比划询问：现在回城里？
陈默正忙着回复消息，头也不抬：“趁天还没黑，你想去冬桂山看雪吗？”
她昨晚确实提过这茬。
来不及抬头看高歌脸上的表情反馈，眼下那条消息还没回复完，陈默感觉车子已经开出去了。等她忙完手头的事再次抬起头，窗外已经是冬桂山景区的停车场了。
陈默看着司机的背影，心说，这效率。
高歌已经来到后座的车门旁，主动替她拉开了门。雪越下越大，他撑起黑色的大伞站在车门外，垂眼看着她。
陈默下车，走进伞底：“走吧。”
她正要向售票处走去，却被高歌拉住。他拿出手机，屏幕里是已经在网上买好的游览票。
“你什么时候买的？”陈默诧异。
他比划着说，刚买好。
作为雇主，陈默摆出熟练的客套：“明明是我提出要来的，你陪我，怎么能让你出钱？这就转给你。”
说着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就要转账，高歌觉得她太见外，一着急，连忙伸手制止。他正一手撑伞一手握着手机，慌乱之下，手机竟失手摔落在地。
见他有点窘迫地躬身去捡，又碍于正撑着伞，陈默说：“我来。”
她蹲下，从湿漉漉的地上拾起他的手机：“屏幕没碎。”
说着，她用袖子擦去表面的水，直接帮他放进了外套的大口袋里。
“欸？”把手伸进去的瞬间，陈默表情一动，“你兜里好暖和。”
说着，她又往他身前凑近了半步，手还留在里面。
这天下午真的很冷，尤其是刚从温暖的车里出来。来自南方的陈默冻得直哆嗦，仿佛找到了一只火炉，暖和得让她还想再捂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