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给老板安排的秘密住处在冬城旧城区的闹市区,他说,大隐隐于世。
可是生长在夏城的小武并不清楚,小区的对街就是冬城实验中学。进屋推开客厅的窗户,就能看到第一教学楼一侧的大钟,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了。
这个有些年头的旧小区里依旧飘着各种生活噪音,外面的街道上偶尔有路人走过,不远处还有一小片夜市,炙烤的香味随着夜风隐隐飘进窗,有好些大半夜不睡觉的人正聚在那儿喝着啤酒高声谈笑。
陈默想着,她还在人间,这个令她厌恶的人间。
“老板,附近我都调查过了,没有可疑人员,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需要什么我买回来。”准备离开的小武回头叮嘱。
“辛苦了。”陈默走到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对他说道,“对不起。”
“嗯?”小武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雇佣关系,在她看来原本就自带着不平等。她出了钱,便可以随意支配这个人,但经历了过去几个月的那些事后,陈默正慢慢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可怕之处。
过去,她的生活里永远充满着愤怒,憎恶,轻视,恐惧......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温和地平视过身处的任何一段关系了。
直到有个人不管不顾地牵起她的手,紧紧拥抱她,心无杂念地亲吻她,并耐心地告诉她,别冲动,有我在。
“之前山道上的计划,是我一心想着报仇,太冲动,我怎么能让你去把他们连人带车撞下山崖啊。”
陈默说着,匆匆笑了一下,试图掩饰脸上的愧意:“杀人那种事,我这种半死不活的人亲手去做倒是没所谓,可你却不一样。”
“老板,”小武懂了她的话,连声说道,“你不用自责,我替你做事,所有后果我都考虑过的。”
陈默别开视线:“以后,不乱来了。”
小武点点头,冰冷如初的脸上竟有了一抹笑意:“老板,早点睡。”
陈默没再说什么,关上了房门。
两居室的房子很大,有着宽敞的客厅,家具电器很新也很齐全,她所有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被小武提前拿来并归置好。陈默在客厅里呆立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脑袋里很乱,心里却又空空荡荡的,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她回过头,大概是小武给她带来了宵夜。
打开门后,陈默愣了一下,门外站着的是高歌。明明刚才进小区之前就让他下车回家,大概是小武把具体住址告诉的他。
“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她,晃晃手里的一直塑料袋,抬手比划:给你处理伤口。
这时陈默才想起刚才拉琪在山崖下消失的时候,她的脸颊手臂和小腿上都擦破了皮,她低头笑了一下,侧身让他进屋。
***
进屋后,高歌迅速拿出酒精碘伏和棉签,她只好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等着他处理。
用酒精处理伤口的时候,陈默疼得五官扭曲,高歌便低头把脸贴近,轻轻吹着每一处伤口。
这让陈默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妈妈好像也是这样帮她吹伤口的。
起初高歌半跪在地上处理她腿上的伤口,后来他又在她身侧的沙发里坐下,关照她的手臂,最后的两道伤口在脸颊和额头上,高歌便再次起身,站在她面前,微微躬身靠近。
他专注地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把碘伏涂在伤口上。
处理好额头,高歌很自然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额间吹了一下。陈默突然紧张起来,朝他眼里看去,四目相对时,她发现高歌的眼尾有点红。
那抹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耳朵上。
“谢谢。”陈默垂下眼,小声说。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会低头吻住她,而高歌只是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便起身去收拾药品。
今晚在山坡上落进他怀里时,陈默很想向他释放莫名直冲头顶的恼怒,厉声质问他为什么管闲事非要卷进这些麻烦里。但如今平静下来,她明白,问一万句都是徒劳,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不愿直面那个答案罢了。
上完药,陈默靠在沙发里,目光依旧追着他的背影。良久,她终于说:“你的车没事吧?”
高歌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意外,他大概没料到陈默会主动关心起她自己之外的事。
他摇摇头,比划说已经叫清拖车把它拖离事故现场,现在大概已经到维修店了。
“修车的钱,我来出。”她说,“这些天的事,小武大概已经和你说过了,再说,你那么聪明,总会猜到的。”
他点头。
“今晚那个计划生死一线,不过,现在想想,幸好被你制止了。”
虽然说得没头没尾,但高歌大概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走回沙发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