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供牌位受香火是很不吉利的,我听闻这是比扎小人还狠的咒术。
道士说我能冲喜是用自己的命格拽了大少爷一把,供我的牌位就能把我的气运引到大少爷那边,若是用我心头血画符引路,效果更好。
道士当着我的面大肆谈论如何夺我气运甚至命数,夫人对此也甚是有兴趣。
我还以为心头血是要扎我心脏取血,没想到只是扎中指指甲缝。
幸好不会立时危及性命。
道士将我的血混着朱砂搅在一起,又加了什么东西,用毛笔沾着写上我的牌位。然后抓着我还滋滋流血的手指,在牌位后面画了一个七扭八歪的符。
画得真丑。我想。
他们说这便成了,我的命现下不是我的了,成了供养大少爷的养料。
我裹着手指回到大少爷的院子时,已经将近寅时,我也没想到他居然醒着。
“你去哪儿了?”他问。
我将包着的手指伸出来,“给你续命。”
少爷一滞,拆开我裹着的布条,露出已经红肿的手,椭圆形的细长伤口里还混着残留的朱砂。细细密密的,一碰就疼。
少爷撑着床坐起来,将我搂在怀里,“对不起。”然后他又说,“你别信这些,你的命还是好的。”
“嗯。”我低垂着头靠在他身上。
我的眼眶又开始泛湿,他虽还是府里嫡子,夫人也常来看他,可是他已经被老爷弃了。门外的侍卫不听他的,站在外面更像是监视。
我们都做不得主,做不得别人的,也做不得自己的。
少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有些闷闷地,“玉娘,你后悔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手指缠着他垂落至胸前的发丝,“不,永不后悔。”
少爷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有着苦涩。
发丝乖顺地裹着我的手指,“跟着爷,顿顿都能吃饱,顿顿都有肉。”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我有些疼。
我仰头亲了亲他下颌,“妾身一直仰慕爷,从我刚入府到现在,一直没变。妾爱慕爷,能入爷的院,是妾身的福分。”
我眼中的痴恋藏不住,赤果果地曝在他眼前。他像被我的视线烫了一样快速将视线挪开,又红着耳朵转过头来跟我对视。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
笨拙又赤城。
呼吸相缠,唇齿相交,就像燃了一把火,将这夜烧了起来。
我蜷在他怀里,听他平复着粗重的呼吸。
如果我真的命数不多,那就让我死在他怀里。
可能真的有用,没到半月,大少爷能站了。
而我真的自那日后接连发热,特别是被扎的那个手指红肿着一直不好。
夫人很是高兴,赏了我些东西,还额外赏给我家里五十两。
后来听说是给了五十两,将我买断了,我成了府里的死契。生死都在这府里,不能赎身,也没有月钱。
没事,我有大少爷。
我病后,便被挪出了院子。少爷每日都会派人询我情况,可是我身份卑微,没有大夫给我看病。
听小翠说大少爷能搭着人迈腿了,他想来看我,夫人不许。
我猜想他如果能自己走的话,一定会来找我。
我发热被发现后,立时便被抬出了院子,大少爷体弱,自是怕我过了病气。
按理姨娘也有自己的院子,便是那不受宠的,也是混住在一个院子里。
偏生我是个例外。
我被抬回了原先住的下人房。
婆子说让小翠和小红伺候我,我们都知道,我是好是坏他们不在乎。
我迷迷糊糊醒来,额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很舒服。
“小黑,你想喝水吗?”
我费力地将眼神聚焦,看到小翠红着眼眶守在我身边。我想笑,但是我连扯嘴角的力气也没了。
好累。
小翠用勺子舀上水喂到我嘴里,甘霖入喉,我感觉又活过来了一般,终于舒服些了。
“那该死的婆子看我们看得紧,不让我们出去买药,府里的药也拿不到。”
小翠的声音听得我心酸,要死的是我,她哭什么?
我强撑着开口:“……没……事……”
小翠搂着我呜呜哭着,肩膀处的衣服很快就有了湿意。
我有些乏了,我连回抱她的力气都没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安慰她:“……命……”
命当如此,已经如此。我不甘,可我只能等死。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现在我便是如此,醒来时昏昏沉沉,昏睡了连个梦都没有。好像有怪兽偷了我的时光。
指尖有微痛传来,我费劲扭头,看到有男子箍着我的手在剜我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