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地拜道:“殿下高瞻远瞩,是属下多虑了。”
贺景恒温声道:“无碍。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身边的将领中属你最忠心,目光长远能从大局出发,我很器重你。”
阿鲁特心头渐烫,望向青年的目光灼热异常,抱拳道:“必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贺景恒微一颔首,仰首望向了高悬云际的太阳。也许是阳光的缘故,他的眼眶逐渐发热,薄唇抿成一线,心想:“不知道阿兰现在在干什么......她会不会被□□起来?伤口疼不疼?处境定是很不好的,得尽快想办法将她接过来。”
如是想着,焦躁与心痛袭上心头,一鞭坐骑,带马冲下了高坡。
翌日黄昏。
一轮血红的太阳孤挂天际,余晖剥落,河水变幻成金。
扎入岩石的钢质旗杆传来震动,地平线出现一线墨黑,连天碧色的尽头隐约有滚滚烟尘腾起。
贺景恒冷冷地抬起眼,厉声喝道:“来了!”旋即取出长弓,勾弦搭箭。
尖锐的鸣镝声响彻行云,铁豹骑阵型陡变,左右两翼在广阔的平原上横展,疾如风,势如雷,快而不乱,坦然不惧。
顷刻间风起云涌,烈马踏过牧草如茵的草原,无数铁骑如潮水般从北方奔涌而至。
燕云铁骑有如翻滚的墨云疾速扑近,距离布嗝河百尺之时一齐定住了马蹄,与数万铁豹骑遥相对峙。
四野阒然无声。
墨铠黑马的男人一骑当先,狼云重旗在头顶上烈烈招展。燕珩手执玄龙长/枪,耀黑色的枪尖驻地,高声道:“南翎王何在?”
贺景恒夹马出阵,出鞘的朱雀刀泛着摄人的寒芒,望向男人朗声道:“何事劳得秦王大驾亲临?”
苍红色的云涛追逐着流云倏然远去,两位未来的帝王隔江遥遥相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压从上空缓缓压下,晚风也因此凝滞。
燕珩朝铁豹骑扫视一周,心中认可:“果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旭罕森。”
墨铠主帅淡淡开口:“不对,现在该叫你贺景恒了。本王非常好奇,你是一出生,就开始计划如何造反吗?”
贺景恒展颜一笑,义正言辞地纠正道:“秦王殿下说笑了。龙辕等人凭空捏造是非,污蔑本王,无故谋害南境的忠臣良将。本王出兵替君清侧,何来造/反一说?”
燕珩眼周肌肉痉挛似的跳动几下,冷嗤一声,神情中似有讥讽之色,“清君侧?阁下真乃妙人也!”
男人的目光带有山岳般可怕的压力,足以让任何人内心的坚定动摇。
贺景恒佻达的神色陡然转为冷凛,朱雀刀挥扬直指墨铠主帅,一字一句地说:“燕珩,你我年初的约定言犹在耳。金颂台毁约在先,吕不为一意孤行,你却不加阻拦,家父家弟家妹接连惨死,辽月动/乱岂是本王之过!?”
燕珩目光微微一动,缓声道:“吕不为擅自行动,确是本王督查不力。”
念及困于王廷的心上人,贺景恒心念一转,用平淡的语气说:“吕不为德行有亏,屡次三番挑拨离间,以致王室手足反目成仇。依本王看,此人罪大恶极,当死。”
燕珩稍作思量,承诺道:“吕不为不会再担任丞相一职。”
“最好如此。”贺景恒冷冷道。
燕珩暗忖:“贺景恒定不会屈居人下。他手握重兵兼又占据险要,不宜强攻,收复南境的损失难以计量......可若我撤兵不加阻拦,贺景恒直接入主金颂登上王位,辽月的国土便不会分//裂!”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称得上大逆不道。贺景恒一旦大权在握,宝岱王、卓尔泰等人的下场必定无比凄惨。
土地是燕珩最崇高的意志与追求,这个处理方法让他很是心动,然而冷静了一会儿,念及老秦王死前字字呕血的嘱托,只得无奈作罢。
二人无声地对视,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忌惮之色。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不能再打下去了!”
......
建宁十五年八月十四日,西周昭武帝与北魏元烈帝缔结盟约,以布喀河为界,南北划江而治,史称“布喀会盟”。
辽南与辽北名义上仍是一国,然而,在后世历史学家记载的史书中,实际已被分/割为南辽与北辽。
自此,持续数年的战乱缓缓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