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奔波回了主帐所在的军营。
燕珩笑了笑,叮嘱道:“荣家的孩子心性单纯,赤诚忠厚,你别欺负人家。”
燕晟撇嘴,“他明明是个棒槌,说话简直气死个人,他自个还不觉得!”
燕珩只是淡笑,“你十九了,怎的还会与小孩子一样,和好朋友闹别扭?”
燕晟有些害臊,遮掩似的摸了摸脑袋。
“你的父亲来找过我,提起了你的婚事。”燕珩把他搀了起来,温言道:“你与李家长女的定过娃娃亲,正好她也倾心于你。你父亲的意思,是择日尽快完婚,但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璴王殿下年少有为,俊俏倜傥,北境的许多世家女对他芳心暗许,甚至已经开始为成为璴王妃而付出努力。
燕晟脸上的笑意刹地消失了,他皱起眉头道:“李家长女?那个女的不仅长的一般,而且性格沉闷又无趣,做事过于条条板板,没有一处合我心意!”
如此发展,大概也在燕珩的预料之中,他的表情无甚变化,走起了劝导的流程。
“李家女虽无倾国倾城的美貌,长相也算得上清丽,脾性温和,端庄知礼。你那样尖锐地评价一个未出阁的闺秀,委实刻薄了些。”
或许是燕珩真的很宠信这个侄儿,燕晟居然表现出了叛逆,“我不要!如果非要挑一个,那我可以勉强喜欢一下赵家的小女儿!她娇俏又好看!”
燕珩眉峰深蹙,义正严辞地教育道:“选妻怎可只看相貌?肤浅。李氏为百年世家,对你的助力更大,而且早年对你的父亲有恩,你可要考虑清楚。”
燕晟浓眉一动,小声嘟囔说:“可是小叔叔,你从不在意这些,你自己都爱最美最出挑的......”
燕珩骤然冷下了脸,把人头甩回他的怀中,“那你与你的父母说去,老子懒得管你,爱娶谁娶谁。”
燕晟薄唇张开,又闭上,耷拉着不存在的大尾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寒风刮过,莫格根肺部患有旧疾,压低嗓子咳了几声,笑道:“赵家的女儿我见过,长得很漂亮,为人玲珑机灵,也不失为良配。”
燕珩长叹,“或许吧。”
见他不想多谈,莫格根转移了话题:“王爷对璴王殿下格外的重视,换一个人,您大抵是缺乏耐心提及这些琐事的。”
燕珩默然,半响后喟道:“怎能不好好看着呢......”
这片偌大的土地,迟早是要交到那孩子手中的。
生为扎罕王室嫡子,几经争宠揽权的凶险,莫格根何等敏锐,闻言,神情震惊之极,“您打算把......”
燕珩默认了他的猜测,评判道:“论政论武,小晟的能力均为顶顶的上乘,他担得起重任。”
莫格根无声地咽下一口唾沫,“您刚过而立之年,只需另娶几房妃子,何愁无人继承?璴王虽为嫡系血亲,可......终究不是亲子。”
苍穹中的云层逐渐散开,白日高悬,长空澹澹,远处的冰湖腾起了茫茫的白雾。
燕珩遥望水汽氤氲的地平线,声音仿佛也变得悠远,”不娶了。”
“我大概不适合结婚。”
燕珩神色淡然,语气玩笑似的说:“遇到爱的没能好好珍惜,若是随便再找,只会心生厌烦,对双方都不好。”
“......”莫格根缄口不言。
燕珩佯装叹息,继续倾诉说:“曾经有一个人说,我的心太冷,可是她的心也凉了,和我过不下去。”
莫格根摇头,“您的麾下并不这样认为,您很爱惜他们,他们也对您有绝对的忠诚。”
燕珩垂下了漆黑的眼睫,嗓音沉沉,“此生唯负二人,其一为生母......另一个,便是她。”
莫格根对那个传奇般的女人亦有耳闻,把断断续续的线索稍作整理,不难窥见二人堪称曲折离奇的过往,但那些惊心动魄的爱恨纠葛,却有如云烟一般缥缈无踪了。
数年大梦散去,留下的,一把古弩,一墙团扇,一套崭新未试的霓裳嫁衣而已。
“待局势彻底定了,我想回翡月湖长住。”燕珩这样说着,冰冷的眼眸里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那里风景好,安静,春天的时候花海连天,湖里还有洁白的天鹅,非常宜居。”
滔天翻滚的流云下风声苍然,冬末微黯的阳光透过湖上的水雾,光影朦胧,尤显虚幻。
燕珩静静地伫剑远眺,万里山河仿佛在这一刻尽收眼底,一代雄主的野心也曾为一人驻足。
莫格根怔愣了好一会儿,微微笑道:“那样的话,璴王殿下怕是会伤心了,他将您当成最亲的长辈,估计会常常叨扰您吧。”
燕珩从齿间逸出一声轻笑,“老子才不理他,来了就打出去。”
莫格根忍不住扑哧一笑,“可不能让外人看见,否则璴王殿下的形象就没了。”
燕珩唇边扬起了真切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