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八年,流水甸镇,吴家村。
吴悠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讨债的搬了个空,只剩下她身子底下的土炕,以及耳边尖锐的咒骂声跟孩子的哭喊声。
土炕搬不走,也卖不了几个钱,讨债人出气般冲着着炕脚踹了几下,也只是掉了几块土坷垃,“真是晦气!怪不得被夫家抛弃,你娘家人也不跟你来往,像你这样的烂人就该带着你这混账儿子早早死了清净。”朝着空荡荡的堂屋啐了几口浓痰后,讨债人恨恨的走了。
“娘,你快醒醒啊……”
聒噪的哭喊声让刚刚醒转,头脑还有些不太清楚的吴悠脑子彻底混沌成了一团浆糊。
娘?怎么还骂人呢?虽然她三十好几了,但也是一枚大龄未婚未育的黄花大闺女啊,这可不兴乱扣帽子。
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了下,炕沿边上站着个大胖小子,六七岁的模样,黑胖黑胖的,一双小黑手不停的拉拽着吴悠瘦弱的身躯。不对!
她那只被小黑手攥着的胳膊虽然只是露出了半截子带着淤伤的手腕,却让吴悠怎么看怎么陌生。
像是想到了什么,吴悠蹭的坐起,在空荡荡的屋里扫视了一通,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镜子。反而因为后腰和头上的伤痛的脱力,让她再次不受控制的重重躺下。
这一躺,直接将刚刚醒来不久的吴悠再次震晕了。
但是这次晕倒,她的意识却异常的清明,脑海中甚至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穿越了,还是魂穿,如今这具躯体的原身因为赌钱欠下巨额赌债,被追债人堵在家里。追债人为了要银子本想将原身连揍带恐吓,逼她将银子交出来,却不想原身虽然膘肥体壮却并不抗揍,几下就被揍的晕死过去,银子也没讨成,还险些惹上人命。
追债人只是想讨回银子,并不想惹上人命官司,所以才只是将家里的东西都搬空后便作罢了。
皱着眉接收完关于这具躯体的记忆,吴悠感觉自己和人家的穿越好像不太一样,人家穿越公主太子,豪门嫡女,她穿越,鸟不拉屎小地方农妇一枚,哦,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弃妇。
唉,麻烦有点多啊。
“娘,你终于醒了!”小黑胖看见吴悠睁开眼睛,嗖的一下抱过去,将吴悠撞个大趔趄,她一只手用力撑在炕上,才接住这便宜大胖儿子。
不知为何,她如今这具躯体虽然看着魁梧肥胖,但是内里却虚乏的很,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身子乏力气短。
“呜呜呜,娘,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娘,以后我不出去惹祸了,求求你不要死!”小黑胖子鼻涕眼泪抹了吴悠一身,吴悠僵直了身子,但还是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头顶。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再怎么糟糕,还能比她上辈子孤独的躺在病床上数日子等死难吗?
但是刚安慰完自己,她就后悔了,好像确实更难。
‘砰砰砰’
两扇木门被砸的震天响,外面还有人不停的喊着开门。
小黑胖熟练的就着吴悠的衣服袖子抹了把鼻涕眼泪,不顾她娘再次僵住的脸,愤愤的站起身准备往大门处冲。
却被吴悠抓住后脖颈子。
“娘,我是男子汉,我去将他们打跑!”说着,小黑胖呲牙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恨恨的朝着空着挥了几下。
“别整天打打杀杀的,跟谁学的这孩子”
“跟娘你啊”
看着小黑胖天真的胖脸,吴悠只得将剩下的话憋回肚里。
久久不开门,外面的拍门声更加急促了些。
将小黑胖拉回,吴悠站起身定了定神,走到门前将门栓拿开。
外面站了一堆人,带头的是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者。看见开门的吴悠鼻青脸肿,一副肥憨呆滞的模样,眼中的厌恶直接不加掩饰。老头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年轻夫妇。
他看见门口处站着的吴悠,以及透过门口看到那一片狼藉的家里,老者皱起的眉头恨不能夹死苍蝇。
“大妮啊,你看你家虎头将刘家小子推下水这件事,人家同意给你三日时间筹钱,这三日之期也到了,你这银钱……”
说话的老者是吴家村的村长,吴进财。
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其他事,前几日虎头将村头刘家的小子推到了河里,差点淹死,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刘家人闹着要去报官,被村长好说歹说给拦下来了。刘秀才是读书人,虽说考上秀才十几年了没再进一步,但孬好不说也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
当时商议的是赔付给刘家二两银子算是那孩子养病吃药的费用,但吴大妮,也就是原身,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得承诺宽限几日,让她想办法筹银子,如今时限到了,人家上门来要,也是正常。
“村长,这事虎头都跟我说了,是刘家那小子先挑的事,但那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没干过我儿子,自己反倒失足掉进了河里,这事怨不到我家虎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