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幽冥背阴山中,原本是化一阵阴风的崔判官突然停下了脚步,现出身来。
开口,将身形站定。
面目隐藏在半明半暗的月色与树影之间,看不分明。
于是那鬼王同样停下了脚步。
自觉或不自觉的,目中现出几分踟蹰,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整个气机仿佛同样因此而改变。
但恰如同这鬼王并不愿意将那鬼面摘下来一般,对于崔判官的疑问,鬼王同样无法选择不言或不答。
有风吹动树梢,带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以及这山中,一众妖魔与鬼怪的细语呢喃。
听不甚分明。
“德兼三皇,功过五帝。陛下当是一个自古不会有之人。”
细碎的声响中,山中妖魔及鬼怪似有还无的窥探之下,鬼王开口,给出答案。
阳世,渭水之上,羽衣星冠的道士将身形倚在船头垂钓。
开口,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同谁显摆道:
“周故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岁复合,合十七岁而霸王出。”
“那可是天生的帝王。”
有虚幻的经纬棋盘在道士眼中凝结,黑色与白色的棋子相辉映。
只是随着道士指尖点过,一子虚虚落下,进而大放光芒。
整个棋盘为之一空,并且于道士眼中被层层破裂瓦解。
再不留下任何痕迹。
水上风起,道士鱼竿之上的鱼线仿佛因此而被拂动。
有色彩斑斓的蝶稳稳当当落在了那露出水面的、恍若无物的鱼线间,并且于此停留。
是风动,是幡动,是看似平静的渭水之下,有暗流在不断涌动。
看似平静与祥和的气氛被打破。
风起,白衣大士现身在船头。
似是在叹息摇头,又好似是在点头微笑。
以目望过那连绵群山,望过那背倚山峰,面临平原的皇陵。
仙神法眼所及,人类肉眼所不能看到的自是另一番景象。
是层层符咒法阵之下,龙脉蛰伏巨龙在沉睡,有封印在日夜不息的运转。
于是大士收回了法眼。
冷了声,开口,对着那未曾回头的道士问出疑问。
“唐皇何在?”
“至于地府的,又为何是秦皇,而非是唐皇?”
然而道士轻笑,以手指过大士此前以法眼望过的骊山皇陵方向。开口,仿佛是意有所指,又仿佛是装傻充愣道:
“唐皇?唐皇不正是在此处,在那冥府当中吗?”
太极、阴阳、八卦、五行......道士所涉猎之种种,似乎极是繁杂。
于此话音落下的那瞬间,有诸多种种的卦象随之而显露。
似是在问卜,似是在推测吉凶。
又似是在演算有关于唐皇的真正踪迹。
但天机蒙蔽卦象混乱,纵使是大士法眼,亦无法从中看出端倪,一窥任何的提示与那解决之道。
于是大士回神,以目光深深望向那道人。
神情间恍若带了几分追忆。
“贫僧记得,你此前离开玉虚宫时......”
“不要再提那个地方,慈航。”
道士冷了眼。
有剑生出,握在掌中,架在了大士脖子之上。
于是大士缓缓露出笑容。开口,恍若将梦境点破一般对着道士道:
“所以现在可以给贫僧一个答案了吗?东华。”
图穷匕见。
血与火定鼎的天下一统,庆功的筵席与大会之上,原本拒绝了嬴政剃度的老僧飘然而至。
只道是时机已定,痴儿,还不速速醒来?
此时不皈依我佛,又待何时?
丝竹管弦与笙箫之声悄无声息的被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梵音与佛唱。
是一个又一个的宾客放下手中酒盏推却怀中美人起了身,双手合十宝相庄严。
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请嬴政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佛?”
高居在上首,眼睑垂下似乎慈悲且悲悯,又好似是半点不为所动的嬴政轻笑。
掌中佛珠似是在微微摩挲,转动。
有无形的沉默在蔓延。
然而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脑海里虚无且缥缈的记忆也好眼前的种种也罢。都似乎在告诉嬴政,这本就是他之所求,是他所希望和想要的。
是此世之间,唯一的正途。
只是恍若凝固成一尊古老雕像的嬴政于此却没有任何动作。
更不曾对那老僧、对座下众生做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