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剑光朝自己来,一时害怕,想朝后躲,没想到喝多了酒,一脚踏空,就……掉进池里了。”
“那剑根本不是朝你这个方向的!”王卞之怒道,“一道剑光而已,就将你吓成这副模样。”
“儿不曾见过如此的剑法,只觉得寒气逼人,下一刻就要冲着儿来了。”王十八郎争辩道。
王夫人道:“十八郎今日受了惊吓,你还如此审问他!还不着人给他熬一碗姜汤,让他回去好好发发汗。”
王卞之气个倒仰,道:“慈母多败儿!”
一场宴席下来,他见着了庄戎的儿子,也就有了直观的对比:别人的儿子芝兰玉树,他的儿女转着圈儿丢人。
王夫人还要说什么,王卞之懒得与她争辩,挥手道:“把十八郎抬下去吧,好生伺候着,给他找个武师父,养好了身体就每日练剑,再不能如此丢人了。”
“舞刀弄枪,并非清贵文人所为,他那能学那样粗鄙东西!”王夫人急道。
王卞之加重了声音:“我意已决。”
有下人蹑着步子进来,轻手轻脚将十八郎抬走了,余下诸子女也渐次散去,王卞之走到院中,王十一娘跟在她身旁。
这本来是鹿园中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处院落,只是此时正有一些不太赏心悦目的事情在此处发生。
冬青树上的绸缎与金银丝线攒成的花仍在闪耀着光泽,那料子实在名贵,纵然一阵风吹过,也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只有细微的沙沙声,犹如真花相碰时一般。
只是树下正在发出一声一声的,沉闷的响声,还有活人发出的哀嚎。
有很多很多人被绑得严严实实,排列在地上,拿实心木板一下一下的打,那是方才在殿中伺候的所有人——见主人落水而不救,等同背主,因此这一殿的人都不必留了。
有些体弱的已经没了气息,还有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哀嚎:“奴是北方逃难来的,实在不会水,求求饶我一命,我这就去学凫水!”
又有人在喊:“我家本是良民,你们不能这样!”
行刑的冷笑了一声:“你自是王家部曲,身契都在此处,少胡言乱语!”
他最宠爱的那名女婢扑过来,抓住他的袍子下摆,嘴里喊着什么,声音很凄切。
王卞之面色纹丝不动,任两个下人将她扯了回去,女婢凤仙花染过的长指甲断成两截,在袍角留下了一星鲜红的血痕,和地面上的血迹是一个颜色。
地面上也有很多血,是从不同人身下流出来的,蜿蜒成一条浅浅的河,在成片装饰华美的冬青树下静静流淌,王卞之的靴面也被染上了红色,王十一娘轻轻皱了皱眉。
王卞之以为她要求情,张口便道:“奴婢犹畜产,一旦背主,都不必留,要的就是杀鸡儆猴,不容许再有下次发生。你如今道阿耶太过酷烈,再长些年岁就会明白了。”
“儿并没有在想这个,”王十一娘的声线还是很稳,“只是这一批人多是三年前趁流民南下时买过来的,也是该增补些了,只是如今要施粥,又不许买城中饥民,若是去别的郡买些过来,又耗了路费,总归是麻烦。”
“罢了,”王卞之淡淡道,“庄节度的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且过些日子再说,家中总不会缺使唤的人。”
马车中,庄守白还在说:“我还怕泱泱受了惊吓,没想到是泱泱最镇定,还能维持秩序,了不得,大哥刮目相看。”
程瞻洛抿嘴得意一笑。
回府后,庄继白和荆远也听说了这事,都赞了她两句,庄戎笑道:“咱们武将家的女孩儿,总该有些气魄。”
“伯父谬赞,谬赞。”程瞻洛笑眯眯摆摆手,拉着庄幼白去玩了。
她倒真让庄家郎君们耳目一新,不是没见过寻常士族家的女郎,都是娇娇柔柔的,说话细声细气,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程瞻洛却半点不娇气,还很有胆量,永远当机立断,该跑路就跑路,该掀桌就掀桌。
还是李清渚微笑道:“可别小看了女儿家。”
庄戎对她一拱手:“有夫人在,岂敢。”
孩子们识趣地走远了,李清渚嗔了庄戎一眼,被他握住了手。
有了世家大族出借的粮食,接下来的一切都推进得很顺利。军营有了足够的粮草,还有多余的足以支撑饥民度过这个寒冬。
李清渚派人在城内搭了棚子,统一管理,叫这些人有了落脚之处,还推行了以工代赈,凡是青壮,都要去城外修筑防御工事,换取口粮,如果整整一冬都上了口,来年开春给分田地。
此令一下,城中简直换了个模样,个个都是干劲十足,期盼着明年春天的到来。
临近过年,庄戎和庄守白反倒不在襄阳城中,而是北上突袭胡人去了,城中一应事务都由李清渚来管,庄继白和荆远都各自分到了活,程瞻洛也有任务,她负责清点粮仓,以及府中庶务。
这个冬天,庄府里个个都忙得像陀螺,直到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