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亲自扶起了林氏,又转而对两位后辈道:“自家人,都起来。”
郑江离抬首,不动声色看向那位正德夫人。
郑韵今日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锦缎华袍,上面秀着精致的金蓉牡丹,光看身段,便显尽雍容。
目光上移,这位正德夫人生得清丽貌美,眉宇之间浸染着几分疏离。她的发髻之上顶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金丝孔雀,孔雀嘴里叼着玉珠垂下,似是步摇,孔雀的尾巴上还点缀着小粒玉穗子。
比起高滢,郑韵似乎更能代表天家的尊容。
而此时,郑韵也打量着郑江离。她以为有志气敲登闻鼓的人定是肆意张扬之人,却没想到从郑江离身上看到了几分内敛。
当真是变了,郑韵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感叹。
云归带着一众人坐下,一同用膳。
食不言,是郑家都有的规矩,更何况此地宫规森严,几人在用膳时都没有说话。
看着面前的佳肴,郑江离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和两年前的白露团子一样,味同嚼蜡,可她却不敢先放下筷子。
郑韵放了筷子,一顿饭才算结束,宫人撤下桌前的残羹剩饭。
郑韵缓缓开口:“近来兄长身体可还安好?”
这话是在问林氏。
林氏作答:“一切无恙,有劳正德夫人挂怀。”
“一家人见的次数少,如今倒也难免生分。”
“家主在家中也是挂念正德夫人的。”林氏说着,拿出一封信函,双手递上,“话尽在家信中了。”
郑韵接过,勾唇一笑:“这么多年,家中有劳嫂夫人照拂。你倒也是辛苦。”
“能嫁进荥阳郑氏,说到底是臣妇的福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寒暄着。郑江离心里却清楚,这二人并无多少感情,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她敲登闻鼓的那一刻,郑韵和她阿耶的兄妹之情如今还留着几分。
郑韵言笑间却注意到了沉默着的姐妹二人,于是朝云归使了个眼色。
云归端着一大盒金银玉饰来到郑韵身后。
“听闻江姝将和广宁王文定之喜,予也应当尽一尽当姑母的本分。”
话间,云归已经将盒子奉上,里面镯子、簪子应有尽有,林氏之时略微瞟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首饰不是民间的手艺,立马起身作礼,出口婉拒:“夫人如此贵重之礼,臣妇着实是不敢收。”
郑韵却只盯着郑江姝:“这些劳什子是给江姝作嫁妆的,郑家的娘子该有的体面是不能少的。予拿得也不多,就这些,还望嫂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郑江姝被看得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氏依旧站着没作收下的架势,“臣妇不敢。”
云归这才开口:“陛下昭你们进宫是想给夫人解解闷儿,夫人也只是想尽自己的心意,郑夫人这样不收的,我们夫人自然是开心不起来,您这可是忤逆圣意啊。”
“忤逆圣意”四字一出,林氏背后瞬间一凉,随即马上点头称是,喊着郑江姝谢过恩典。
郑韵见郑江姝收下,她也不是个厚此薄彼的人,云归马上拿出一个小盒子,转而交到郑江离手上。
郑韵清楚地知道,郑江离才是正真的嫡出,背后还有斛律氏这座靠山,虽然斛律金已经致仕,但斛律光正在掌管军政一方,只要斛律金还在这世上一日,斛律氏就会护郑江离一日。
她确实因为郑江离的一腔孤勇而记恨过她,但话说回来,在这众多簪缨世家、门阀士族中,她们到底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枚棋,须得好好下。
“这里面是块玉节,本有两块,一块上刻着鹰隼,但是陛下觉得戾气太重,那一块就赏作军功了。这一块上刻着的是鹂鸟,代表着祥瑞和谐。”郑韵柔声解释道,“与我们阿狸相配也是合适不过。”
郑江离接过盒子点头称谢,却没有打开。
接下来,郑韵又与林氏寒暄一阵。
不久,宫人牵着砚琛走进来。
林氏似乎也看出来这位是二皇子,便领着郑江离和郑江姝站起来向二皇子行礼。
“砚琛,这是舅母和二位堂姊。”
砚琛听了,抬起小手,弓起小身子朝三位有模有样地回礼。
“时辰不早,臣妇就领着两位后辈先退下了。”
“嫂夫人,阿狸这孩子母亲走得早,予还想予她多聊两句。”郑韵目光扫向郑江离。
话虽这么说,郑江离却没从郑韵眼里却没装半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