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知一坐就到了深夜。
期间医生来过几次查看情况,说她没什么大问题,一直不醒是睡着了,毕竟夜很深了。
谢繁住院需要登记身份信息,沈延知在她包里翻出了护照,也是迫于无奈,还替她接了进来的电话。
电话是个阿姨打来的,她听沈延知说是谢繁的老师,也没怎么怀疑。当即说自己在回乡下的大巴上,要去照顾刚刚生产的女儿,这是以前和谢繁说好的,可能她不记得。阿姨很客气地请老师转告。
沈延知犯了难。
另一方面,对于要瘸一段时间的赛赛莉娅,有保姆照顾自然好。否则异国他乡,无亲无故,她怎么自理生活?瘸着个腿怎么洗澡、洗衣服?
一方面,他开了眼。原来十九岁的女孩出国留学,是要请阿姨照顾的。
沈延知正一手拎着书包,另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他正头疼到哪里找人照顾她,一回头发现谢繁已经醒了。
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眼睛眉毛和黑漆漆的发顶。此时正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沈延知把手机放下来。
谢繁看到了自己吊起来的腿,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继而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惨烈,嘴巴张得老大,沈延知无奈却又十分清楚地看到了粉色牙床里卧着的整齐而安静的牙齿。
还有她吊在喉咙口的悬雍垂。
对于她的号啕大哭,沈延知深感安慰又束手无策。她有力气能哭得那么大声,说明应该没什么大事。他略微好受了点。
可是他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很快回荡在走廊里的哭声引来了护士。
护士小姐把门一摔,被吵醒的她没什么好气地开怼,“哭什么哭啊,小姐,你是轻微骨折,马上就好啦!现在几点啦!你不睡觉别的病人还要睡觉呢!”
说完,不等沈延知道歉,门又一摔,护士走了。坐在病床上的谢繁倒是真不哭了,她吸溜着鼻涕,从床头柜上胡乱抽了几张纸糊在脸上。
沈延知拎起谢繁的书包,坐回了病床边。
作为从医者,他对伤患有天然的怜爱;作为肇事者之一,他对谢繁无比内疚,这一切的情感,让他在看到脱离生命危险,醒过来又懵懵懂懂的谢繁时,觉得她真是无比可爱。
谢繁忍住了眼泪,半阖上眼睛,晶莹的泪珠盈在眼眶里,下半张埋
在被子里,带着哭腔自我介绍“professor .shum ,晚上好,我是法学院的赛赛莉娅,学号是5*******,我给你发过邮件。你把我撞得好疼啊——”
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让沈延知不可遏制地笑起来。季教授为了忽悠他,说了假话。她的中文,虽然写得很烂,但是说得不赖。这也是很多华裔二代的通病——会说不会写。
可能以她的水平察觉不到最后一句【撞得她好疼】多么古怪又好笑。
“怎么一个学期都没点到你的名字,下课也不来问问我?不想和我说话?”沈延知说了点轻松的话题。
霎时间被揭老底,谢繁被他的调侃弄得更加委屈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延知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告诉她车祸的原因,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车主,当时驾驶车辆的是他的妹妹。
坐在病床上的谢繁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有反应,脸上犹有泪痕,嘴巴微张。她的唇瓣上有一粒非常明显唇珠,像嵌在嘴巴上一颗嫣红又柔软的小珍珠。
沈延知不知道她这副样子究竟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他用英文复述一遍,又说“我会满足你所有合理的要求。不过在这之前,先通知你的父母。”
谢繁心虚地垂下眼睛,小声说道,“通知他们有什么用吗?”
沈延知明白,一个留学生,出了车祸,难道还盼望父母即刻飞过来照顾她吗?只有她自己照顾自己。从她的角度出发,远隔万里重洋的父母要是夜里突然被电话惊醒,被通知自己的女儿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这个惊悚程度堪比顶级恐怖片。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左右,沈延知拿出手机,“你辅导员是谁?”
辅导员……以李琳琳大张旗鼓的性子,说不定到时会看望的人绘塞满一整个病房。再在病房里开个会?拍几张照片说点感谢感恩、暖心帮扶之类有的没的?
我可去你妹的。
谢繁一想到,整张脸都苦了,手指扭着被角,“我会告诉他们的,不过得在我康复之后。”
“我打电话给季教授。”沈延知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现阶段可能是个没人管的孤儿。
沈延知又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滑着。
“NO!NO!NO!”谢繁急得从床上弹起来,捉住他的手机。在对上他冷淡的双眼之后,意识到不太礼貌之后,又讪讪松手,跌坐回床上,说“季教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