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腿不是腿,屁股不是屁股,像是拄了两根拐杖,还是用朽木做的那种,一碰就落灰。
沈浪找了块巨石,倚着巨石生了堆篝火,青烟缓缓升起,在夜色下,与林间的云雾交融。
曾黎迈着蚂蚁步,一点一点挪到沈浪身旁,将麻木的,近乎失去知觉的双手凑近火堆。
沈浪起身,短暂的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半掌大的玉瓶。
他将玉瓶落到曾黎脚下。
火光摇曳,打在碧玉的瓶身,折射出静谧又寂静的光圈。
曾黎侧脸看向他。
沈浪眼角的黑痣,沾了些许火光,晕成了一粒朱砂。
沈浪从地上捡起根树干,戳了戳火堆,惜字如金道:“手。”
曾黎摊开手心。
好家伙,被马缰勒出两道血印,左右各一,刚好凑个门当户对。
“好事成双。”曾黎笑笑,低声说道。
她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见沈浪一指抵在唇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浓雾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峥鸣声,像是谁无意间触到琴弦,走漏了琴音。
沈浪一掌扫灭了篝火,携着曾黎退到巨石后,在她耳畔简短道:“捂耳,凝神!”
曾黎大气不敢出,死命捂住双耳,一股寒意自脚底而起,迅速蹿遍全身,只有贴近沈浪的那一寸左肩,留有一丝暖意。
琴音渐起,像是两片锈迹斑斑的铁片,相互剐蹭,说不出的刺耳挠心。
那刁钻的琴音滑进曾黎的指缝,像只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里,在她五脏六腑横冲直撞。
就在她疼的快要抽过去的时候,自她后心处涌来一股温吞吞的真气,顺着血脉散入四肢百骸,春风化雨的抚平了她体内的惊涛骇浪。
曾黎想对沈浪道一句“谢”,刚转身,瞳孔狠狠的收缩了一下。
雾气渐浓,凝成了血色。
她从浓雾中,嗅到了血腥味,逼真的,令人作呕的,无处不在的。
那虚空中上下翻滚的,竟是血气。
曾黎捂着嘴,惊恐的看向沈浪。
这一眼,让她魂飞魄散!
黑暗中,沈浪的眸子亮的惊心动魄,细看去,眼中竟是噙着两对瞳孔,一黑一红,像是两个灵魂,透过一双眼睛,看向曾黎。
曾黎心跳漏了一拍,而后是两拍。
耳边琴音化作一柄勾魂剑,穿膛过,将她的心脏定格在胸口。
曾黎终于,彻底,感觉不到心跳。
她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曾黎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瓶江小白,歪倒在键盘上,没有瓶盖,是个空瓶。
键盘后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并不轻薄,款式老旧,键盘上的电源灯亮着,大约是许久没人碰,屏幕黑了屏。
电脑右侧立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的水还剩四分之一。
墙上的老旧空调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空调显示室温24°。
曾黎撑起半伏在书桌上的身子,伸手去够玻璃杯。
24°的玻璃杯,没有凉意。她仰头喝下杯中的残水,凉水穿喉过,留下的只有麻木。
有那么一瞬间,曾黎在想,难道这才是梦?
桌上的手机连续震动,屏幕弹出几条微信,BOSS孙开始刷屏。
屋外的暴雨还在继续。
曾黎后仰,将身子重重压在座椅的靠背上,对面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半。
曾黎仰面坐了片刻,站起身来,走进厕所。
不足两平米的厕所,多一个人都显得拥挤。曾黎望着镜中人,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
原来竟是梦一场。
她打开水龙头,将手探进水里,打算洗一把脸。
昏暗的灯光下,曾黎身影忽的一震。
她从水下缓缓抽出双手,颤抖着摊开手心。
手心处印着两道血印,将双掌切割成四块。
“好事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