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笠醒的时候,眼前是屋顶,炉子上热着粥,他试着运转了一下灵气,发现畅通无碍,想必是昏迷的时间有人替他调理过了。头很蒙,可能是在冰洞的时候思虑过度,耗损了心血。
他撑起身体,眼前似乎有个幻影,正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托着腮发呆。门口挤着几个小脑袋,正八卦地看着……
江笠本来还以为是做梦,看到这几个小脑瓜之后不免有些羞恼,道:“四师弟,五师弟,十二师弟,你们好了?都去给我扎一炷香的马步。”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了,潇湘见他醒转,便盛了一碗粥端到他面前,吹了吹,道:“仙尊在外面和你师父说话,先垫垫肚子,一会儿他就来看你。”
好几日没有进食,江笠的手有些抖,潇湘就坐在床边喂他喝粥。他每喝一口,就抬眼看看潇湘,潇湘看他的时候,他又低头看粥。没有见面的时候,心中千言万语难以表达,见了面,又好像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了。
恰好江雪寒和江笠的师父走到门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江笠的师父:“今天天气真好啊。”
江雪寒:“……”
江雪寒和江笠的师父沈鹤行是同辈,他们入宗门的时间相差甚久,接触也不多。同为剑修,此刻倒是相谈甚欢,像忘年交。只不过年长的江雪寒仍是青年人模样,而年齿较幼的沈鹤行已蓄起了一把颇为威严的胡须,看起来很能震慑小弟子。
过了一会儿,沈鹤行清了清嗓子,道:“江笠,此番你费心甚多,又受了内伤,仙尊带了灵药,又帮你调理身体,还不快谢谢仙尊?”
“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江笠的心思正千回百转,突然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不由得一口粥呛住,咳嗽起来。
潇湘把帕子塞到他手里,向沈鹤行行过礼,去沏茶。
江雪寒诊过脉,又给了一些调养身体的灵丹。江笠眼巴巴地看着江雪寒,希望他多留几天。然而方才交谈中,他明明白白地听见沈鹤行说尽快回宗门复命,江雪寒也要带潇湘去西北。他们才见面,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就又要分开了吗?
他看向潇湘,潇湘却无忧无虑地站在廊下,笑眯眯地看着在对面墙根扎马步的小师弟们。
江笠穿上外衫,道:“我去看看师弟们。”他从屋子里出来,心如擂鼓,脸色发红。他很少撒谎,平时也没有必要撒谎,只希望二位尊长有没有发现端倪。
北斗宗一行人暂时借住在一个三进的院子里,有花草、藤架并简单的石桌凳,十分粗疏,但比之冰洞,也觉得十分满意了。
几个小弟子正在互相挤眉弄眼,见他出来马上眼观鼻鼻观心。江笠现在懒得理他们,在拐弯处打手势示意潇湘跟上。他等在葡萄架下,心思如怀春少女,却好久才见潇湘慢悠悠地过来。他两步迎上去,问:“怎么回事?”
潇湘故意往后看了看:“怕你师弟误会啊。”
江笠在小弟子中几乎是说一不二的,突然被揶揄,难得红了耳根,小声道:“师弟年龄小,你是姐姐,怎么可以跟他们一般见识……”
潇湘顾左右而言他:“沈尊长路子真野,带这么多小孩子一起,都不怕有危险的么?”言语间完全没有自己也是小孩的自觉。
“师父他不擅阵法,本来就是为了带我们出来长长见识。”江笠尽力避免着因羞涩而错开视线,打量着潇湘。她好像长高了点,也晒黑了,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像个小傻子。
潇湘也打量着江笠,他起来还未曾梳头,风一吹,便乱了。她下意识地拿出梳子,问:“梳头吗?”
江笠万万没想到潇湘要给自己梳头,一时间呆住了。
他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你背不舒服吗?”
沉默片刻,江笠如实回答:“我害羞。”
“我的分红呢?”潇湘只当他随口乱说,还惦记着之前卖卡牌的收入。
“一会儿给你。”
其质如玉的俊秀小公子,脸颊绯红,煞是可爱。潇湘把他的头发在背后束好,又偷偷地别了一朵桃花的小花簪上去。
江笠余光看到她动作有异,又怎能不知她存了故意捉弄的心思?看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没有拆穿,只想着一会儿再取下来就好。可惜几个小弟子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二师兄害羞了!”“二师兄脸红了!”
他生气地跑着去抓那几个师弟,一时忘记了头上的东西。一时间,小院里闹成一团。
屋里。
喝茶的沈鹤行:“啧。”
喝茶的江雪寒:“啧。”
二人对视一眼。
沈鹤行:“小孩子真有活力啊。”
江雪寒:“确乎如此。”
探视过江笠,江雪寒携潇湘继续往西北去。
他们越过苍翠雄峻的山岭,经过石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