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理背上的羽毛,把江雪寒埋进去。一人一鸟看着潇湘跑前跑后地打扫擦抹,找出之前的铜盆生火,将被褥烤热、铺好,又将炭盆放在冷硬的石床下烘着,才让芍药抱江雪寒进来。
“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芍药看她源源不断地从乾坤袋里往外掏东西,好奇道。
正说着,潇湘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马扎撑开递给她:“露宿野外,有备无患。姐姐请坐。”
“不了,我去附近转转。”
山中湿冷,石阶已被草木遮蔽。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几年没有人来过,到处都长满乱草。芍药望着不远处的几株梅树,向那个灵气充沛的地方走过去。
温泉边水汽蒸腾,别处梅花尚在结苞,此处已经盛开。
天色阴沉,雪片从浓云中降下,石屋没有窗子,更显阴暗。
江雪寒静静地躺着,潇湘蹲在床前,对着火盆烤手。她听说鲛珠夜里生光,拿出当初那鲛人少年所赠之珠,却没有光。她叹了口气,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插在旧烛台上,托腮望着那一点跳动的火苗。
芍药从外面回来,撩着微湿的长发,撩起挂在门口的布帘,道:“我有事去见北斗宗掌门,公子有没有什么话要传达?”
江雪寒神色一个愣怔,嘴唇动了动,又很快改了主意道:“没有,多谢妖姬。”
“你呢?”芍药看着潇湘。
“姐姐给江笠带个话,让他不要担心。也请向师祖要一样可以保护仙尊的东西。”
“信物。”芍药道。
潇湘想了想,撩起江雪寒散在枕边的乌黑长发,剪下一缕,用丝线束起给她,恳切道:“拜托了。”
芍药乘鸟而去,湿冷的山中只剩下两个人。潇湘想起上次来时梅花盛开,这次却只有满山寂静的雪,不禁唏嘘。
“人生无常啊。”她从门帘的缝隙看着外面,转回身,在盆中加了两块炭,摸摸被中是温暖的,才放下心。又将被子好好掖了掖,衬好布巾,随时准备处理他吐的血。
“你本不必受我连累,潇湘,”江雪寒忽然开口。他的神色和语气都是淡静的,像外面呵气即化的细雪,“人类比妖族可怕多了,我很担心。”
“仙尊又赶我,且试试能不能赶得走?”潇湘伸出刚刚焐热的手,暖着他凉凉的的耳朵,“若是不想见我,何如当初把我留在路边?”
江雪寒喉咙哽了哽,有一口委屈的气堵在胸口,憋红了他的眼眶。
北斗宗中百年如一日,外面却早已因仙首方面放出的“江雪寒是人妖两族敌对的幕后黑手”的假消息和强行捏造的证据炸开了锅。北斗宗和世家江家的声誉一时间跌至谷底。在外游学的江笠匆匆赶回,想要见一见云华仙子,却被阻拦在后山以外。
江雪寒出事之后,山门外便终日围了一群来讨说法的人,其中或有义愤填膺者,或有半信半疑者,各执一词,都要北斗宗给出说法。
何等讽刺?
人界与妖族和平相处,仙门世家之间却反目。
往日最大的功臣,此时已在精神上被他们流放到了永夜。
人们被令人震惊的说法打击时,总是第一时间看不到事件本身的。恶意中伤的流言蜚语,山门外诸人的安抚事宜,追查大妖暴动的原因……一桩桩事情压在北斗宗头上,每个人都忙了个底朝天。
北斗宗记名的战力精而不多,包括掌门在内,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疲色。师祖神情凝重地坐镇宗门,随时按住要搞事情的苗头,一夜之间,他好像苍老了许多。
当然,他得知徒孙被人救出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去外面酒楼打包了一桌菜,打算去看看徒孙。
于是石屋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客人。
师祖夹起一块肉送到江雪寒嘴边,江雪寒闻了闻,道:“师祖搞错了吧,我不爱吃这个。”
师祖:“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江雪寒扭开头,赌气道:“我不喜欢,师祖又在装糊涂。”
“哈哈,居然被你发现了。”
“您招数太老,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见过了。”
江雪寒天性自幼怜悯众生,师祖以哄骗他吃肉为乐。此刻虽是穷途,却也别有趣味。
另一边,仙首指望以收服素心城作为自己流传万世的功绩,更不惜公报私仇,疯狂罗织罪名加害江雪寒。可他大意了,江雪寒被劫走后,某个明月高悬的晚上,一个黑影无声地潜入了他的寝居,片刻之后悄悄越墙而走。
数日后,首任仙首死亡,其位空悬。一个名叫孟如鹤的仙门之人,未能如愿当上第二任仙首。
不久后,妖界也迎来了一场血雨腥风。此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