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摇了摇头,丫髻上的小巧珠花微微晃动。它们就像姜去寒的枷锁,让她的生存空间感越来越狭小,越来越窒息。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姜去寒不会允许的。
她走进屋里,见姜去寒面上带着一丝沉沉的冷笑,似是胸有成竹,又似心有不甘的隐怒。姜去寒性格稍稍变得开朗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神情,以至于险些忘了他是这么一个阴沉而喜怒无常的人。
看起来是什么事情进展不顺利?真是老天有眼——能让姜去寒因受挫而生气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潇湘暗暗放心,甚至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但还没等她开口,姜去寒忽道:“世家江家。”眉梢微微一扬,阴沉中便多了些少年意气,不服输地盯着她。
“你要动世家江家?”潇湘心情很好,随口问了一句。这种想法属实离谱,脑子没点大病都不会这么想。
“你想替世家江家求情?”姜去寒眉梢一扬,仿佛江家的存亡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的过度自信反而使潇湘感到放心。看他目前的样子,肯定对形势估计不足。江家根基深厚,作为北斗宗的盟友,在江雪寒的五百年中得到了长足而稳健的发展。纵然在几十年前的动乱中损失了许多精英,但在这几十年中年轻一辈层出不穷,也有相应的回血。暗门虽势大,根基却不深,以它的实力,普通的世家动了也就动了,但想动江家,实在是不自量力。江家经营多年,实力岂是他轻易能想象的?
看来姜门主还不知道,不然怎能由他胡闹。
“你知道江家为什么叫世家吗?”她好心地问姜去寒。
“知道,正因如此,我才要拿江家开刀。”姜去寒斩钉截铁道。
“你脑子有病。”潇湘直白道。她自从肝郁以来,脾气越发坏了。
姜去寒心知她只是想阻止他动手,便故作诧异道:“莫非江仙尊对你好到报答他一个人不够,还要报答他全族不成?”
潇湘懒得理他,只帮他更衣。待姜去寒歇下,她端起烛台欲走,又回身道:“姜少主,人贵有自知之明。暗门上下可不是都愿意给你陪葬的。”
“自知之明?我偏没有,”姜去寒在枕上支颐笑道,“我哪里用得着整个暗门,有你给我陪葬就好了。”
这人眼见得是劝不了了。潇湘叹了口气。
“小姬,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我好开心。”姜去寒在她身后笑着说。
潇湘见他打定主意作死,低声道:“你和时坞私下做事,问过姜门主吗?”
“跟时坞没有关系,”姜去寒立刻道,他有点心虚,却不想被看出来,“也不准告诉母亲,你若告诉母亲,我就生气了。”
潇湘吹了灯,室内便瞬间溶入了极浓的黑暗。姜去寒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望着看不见的帐顶,也叹了口气。——他怎能不知这件事的阻力有多大?但他既选择做了,硬着头皮也要做完,无论成败。
江笠的出身、容姿、气度和修为都太过优越,又是小姬的故友。而他除了暗门少主这个身份外一无所有,这让他感到危险,就像自己私有的爱物暴露于人前般。
小姬一定是喜欢江笠的,他沮丧地想。
一想到小姬喜欢江笠,姜去寒便莫名地寝食难安。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将世家江家视为江笠的替代,偏要和江笠一较高低。
但平心而论,他又很欣赏江笠这个人。
要怪只怪江笠和他生在了同一个时代吧,他想。
次日晚间,时坞又来见姜去寒,密谈许久才离开。潇湘没兴趣打探,只在院里望着夜空发呆。
时坞出来,她便转身进去,两人擦肩而过,未置一言。
姜去寒是笑着的,见潇湘进来,眉梢一扬:“小姬,江笠很快就会来与你作伴了,开心吗?”
潇湘亦笑道:“那就劳烦姜少主多费心了。您快点把暗门玩死,正好方便我走路。”
姜去寒闻言相当不爽,宛如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一边觉得潇湘说得有理,另一边又不肯收手认输,只得嘴硬道:“你不是喜欢江笠,想与他见面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江笠了?”
“那你喜欢清梨?他有什么好处?”
“姜少主,你准备几时做作业?”
姜去寒安静了两秒,突然惊慌道:“快快快,帮我抄!今天若是抄不完明日先生定要罚我!”
过了中秋,院中草木渐黄,鸟雀依然在枝头、院外叽叽喳喳地叫。它们之中,有些很快就要飞到南方去了。
潇湘扫过落叶,搬了个小板凳在院中坐下,望着远方层林尽染的山头。山峦的阴影中,不时有背负着阳光的鸟群飞过,她心中一时被触动,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暖黄的光线照在身上,空气却是清寒的。
小珑端着一碗汤药来到她身边,道:“喝药了。”
潇湘接过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