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药(一)(1 / 4)

练江东去。

紧挨两岸的群山渐渐扩散成丘陵和平原。江面变得开阔,水流也平缓了许多。岸边的民居村落从零零星星出现,到偶然有城镇临水而建,逐渐繁华起来。

他们被不同的船一程程护送着,有时候船新,有时候船旧。姜去寒的状态和一路上的船况变动差不多,有时候几欲死去,有时候还能勉强支撑着和潇湘谈笑风生。但总归,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

在一个只有追捕他的船逆流而去的日子里,小年无声地来临了。冬日无甚时鲜果品,船家只供了灶糖、面果和一炷香。姜去寒连厨房都没进过,自是不知这一厨房特别活动,好奇问道:“这是在做甚?”

“意喻用甜的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老人家上天之后‘好话多说,赖话少学’。”潇湘围观了祭灶的全过程,听了个大概,当下引用了船家的祭词。

姜去寒冷笑一声,恹恹地翻了个身面朝舱壁,道:“一点供品就想……”

潇湘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好话多说,赖话少学。”

姜去寒那双幽黑的眸子不服气地转过来,潇湘冷哼道:“当心人家让你现在下船。”

姜去寒立刻没了声音,潇湘也就松了手。两个孩子离得很近,又刻意地没有说话,发暗的船舱里一时只听到二人的呼吸声。焚香的烟气在空气里没有重量也没有规律地浮动着,缭绕之余,感受上有些拥挤。

过了一会儿,潇湘去外面,见香烧完了,才回来小声说:“生活这么苦,总得让人有个盼头,以后再想说这种话,等香烧完了再说。”

姜去寒一怔,又听她说:“不过你还知道灶神?真是惊奇。”她的语气里一点惊奇都没有,姜去寒觉得自己在被讽刺,弱弱地哼了一声,不答话了。

在距离灵枢城最近的渡口,他们付了船费,谢过船家,一刻不敢耽误地赶向城中——灵枢城并不临河,即使从最近的渡口步行过去也需要两三天时间。她不知道姜去寒还能撑多久,故而一刻都不敢拖延。

路的两边是农田,白雪覆盖着青青的麦苗,将它们压得弯下腰去。潇湘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因化雪而泥泞的路上。那件旧斗篷早已脏得难以辨认,潇湘把它的中段缝缀起了一部分,故而只有末端一段被泥水染了色。姜去寒好像有点发烧,呼吸吹在脸旁颈侧,格外发痒。

“北方人真有趣,种这么多韭菜。”耳边忽听微弱的声音,姜去寒刚消停一会儿,就开始发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言论。

潇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脚深一脚浅地沉默着前进。

“你说,他们能吃完么?”姜去寒此刻极想听见她的声音,继续发问,声音却已经低了下去,从喉咙落回肚里。颤抖中,一枚小小的丸药从他袖中滑出来,掉在了路边的积雪上。他的身体颤抖起来,疼痛又一次扭曲了他的意识,让他喉间发出破碎的、兽类般的声音。

时近年关,到处都是热闹欢庆的气氛,家家户户都贴了红色的门对子,挂了鞭炮,有些富裕的大户入夜还会放烟花。路过的每个地方,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气洋洋,就连长着最愁苦的皱纹的老人的脸上,都因这即将来临的新春佳节而浮现着真心喜悦的笑容。

两个孩子路过这个村子的时候是中午,有些村民端着大碗蹲在墙根下吃。潇湘背着姜去寒走过他们门前时,他们的目光就会无声地跟着他们转动,深邃的黑眼睛带着探究、猜测和别的她不明白的意思。被这样看着时,潇湘有点慌,所幸他们不是坏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满世界抓捕姜去寒的门派依旧奔忙,每隔两天就能看见一批劲装骑士。他们都是江湖人,潇湘不敢雇车,只能趁顺路的农人的板车,其余时间全靠步行。

有些时候,姜去寒发作得格外厉害,手指便紧紧地抓着斗篷,几乎将它抓破。

“把我交出去,你就不用再躲了。”极度的痛苦中,他无力地伏在潇湘背上,幽深的黑眸半合着,火焰昏昏欲熄。

她的侧脸就在眼前,但他太痛了,几乎错觉死亡都比这样的折磨好受。而那些人一定会杀死他,为一切暗门所害的人报仇。这样他就解脱了,潇湘也不会再因为某些原因而被迫跟着他,时时处于危险之中。

“闭嘴,梅荨,”潇湘耳语呵斥他,“上次你在船上说什么来着?”

姜去寒听到“梅荨”这个假名,便想起夏天两人的风芜城之旅,心中悄然浮现出一丝陌生的情绪,发酵似的越来越膨胀。他稍微有点抬不起头,却什么都没说,只有抱着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了一点点。

他舍不得小姬,但关键时刻,他有离开的觉悟。

以各种方式。

——他可以折磨摧残任何人至死,也可以折磨摧残他自己至死。

暗门的耳濡目染、姜门主的性格以及她和时坞之间的气氛都不免影响着这个孩子,使得他性格中深刻着偏激、极端而残酷的一面,对自己,对他人。

但他其实不想死,也不想这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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