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来密旨的那一刻,窦宪才明白过来皇上长大了,不需要自己这把良弓了,藏起来吧,怕有朝一日压制不住,只能毁了才能杜绝后患。
儿啊,不假意应允你去寻北匈奴单于,你是不会离开了,父亲不愿看着你白白送死,父亲为了保你,只能出此下策。
想来交待你季叔叔给昆杰的第二封密信应该也到昆杰手中了,希望他能将仲肖留在石堡城,从此不再踏入汉土。
想到从此生死两隔,七尺男儿也禁不住潸然泪下。此处名曰冠军候府,实则是困着我的牢笼。
昨天皇上派内侍来这里传密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皇上密旨中却已经全盘否定了我的军功,虽然答应太后不为难窦府晚辈,可是代价便是良弓毁!
何况圣意难测,时时都有翻转的可能,将你遣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能放心,无论如何窦家不能在我这里绝了后。
夜色暗沉,窦宪佝着身子沉没在椅子里,这一生功过只留给后人评说了。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还真的应在我的身上,窦宪黯然,一丝惨笑悬于嘴角。
“小姐,你在想什么?”彩屏看我失神良久,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知道我摆在桌面上的书停留在同一页上很久了。
仲肖已经回去有半旬了,也不知有没有入宫见太后,见了太后有没有请旨撤了我及笄入宫的事,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同意呢?
仲肖,你可得好好跟太后说,别急了眼太后责怪你,那我们的婚事就悬了。想至此,又暗嘲自己太多情了。
“小姐,你的脸好红哦。”彩屏盯着我看了看,揶揄道。
“死丫头,就你多嘴。”我啐了她一口,才收拾好心情忙别的事情去了。
我得到消息已经是在大军班师回朝的八天后,那日哥哥从军营中回来,铁青着一张脸,一入门就支开彩屏,我就知道有不好的情况,哥哥说朝堂发生了大震动,仲肖家给流放到邓州,接着将详细的情况说与我听。
“那仲肖呢?他那日才走,肯定是比大军迟到洛阳的。”我急切追问仲肖有没有事。
“军中收到的信报只提到窦将军谋反,皇上收了窦将军兵权和绶印,封为冠军侯,遣往邓州封地,其弟遣至永州,没有提到仲肖,未知仲肖情况。”
“哥,仲肖会不会怎么样?”
“我估计他会比大军迟两天到达京城,他到达的时候窦将军已经带着家眷在往邓州的路上,按正常推理,他可能会去邓州寻找窦将军,如果能入宫的话或许会先去长乐宫求助太后再往邓州。”
哥哥说着他的推算,我已经急得眼泪盈眶。
“哥,他身上带着太后给的手令,是可以随时入长乐宫的,他贸然入宫会不会让皇上捉起来。”
“皇上既已封窦将军为冠军侯,这个时候为彰显帝威信诺,明面上不至于将仲肖捉起来,况且长乐宫是太后的宫殿,但仲肖如果硬闯的话就难说,皇上可以威胁宫闱安危为由杀人都有可能。”哥哥说着也不由担心起来。
哥哥道:“但愿他直接往邓州去,这样才不会违背圣意,皇上能收了窦将军兵权,说明已经将大军控制了,只要仲肖听从安排,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
“阿满,你怎么了?”哥哥看着一脸惨白的我,惊讶于我的表情。
“没……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窦将军一家的安危。”我扯着窦家作借口来遮盖我对仲肖安危的担忧。仲肖啊,你千万要冷静,先到邓州再寻求别的办法。
“哥,如果太后有办法应该不至于会出现这个情况,我估计太后也已经受制于皇上了。”
哥哥沉思良久道:“你说的有道理,太后可能也已经被软禁了。看来窦家堪忧,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擅自离开军营,真是急煞人了,也不知要怎么办才能帮助他们。”
“哥,有办法让人去看他们一家的情况吗?如果他们一家在邓州情况稳定,那么后续再想想别的办法,现在最主要知道他们的安危。”
“我让亲信回去给娘亲捎个话,让娘派人去邓州看看,现在从我这里派人去邓州很可能会被皇上的眼线盯上,毕竟窦将军也得罪不少人,我在他麾下任职的,他一出事,很多人会盯着我和府中的动静,就算让娘亲派人,也得是信得过的人,且不能从我们府中派,最好是母亲娘家那边的,才能掩人耳目。”
“事不宜迟,请哥哥速派亲信回府告知娘亲,一定要交待娘亲小心行事,切莫暴露了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