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在夜里响起，程国公府里陆陆续续点上灯火。
程府祠堂，供桌上昏暗的油灯忽闪，照出角落里缩着的人影。人影躺在几个蒲团上，盖着薄薄的粉色的外衣，似一座小小山丘。
“吱呀”——听见祠堂外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小山丘”警觉得从衣服里探头望去，见侧夫人卢氏的贴身婢女翡翠缓缓向自己走来。
“大小姐，国公爷说您的禁闭已有一月，还请大小姐回自个院子里去休息。”身着素银锦缎的翡翠，面带浅笑福了福身。
被称作大小姐的“小山丘”，闻言缓缓起身，自顾自的就朝外走去。翡翠从后头瞧见比自己粗了两圈的背影，收起笑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回到院里时，下人们房间里灯火通明，听见里面男男女女嬉笑押宝噪杂的声音，她没有理会，程国公府治家松散，此等在别府都要杖毙打发的聚众荒淫之举，在程国公却习以为常。
她从一侧房檐下悄悄的走到隔壁小厨房，橱柜里翻找出下人们藏起来的剩菜，下人们一般藏的都是府里主子们夹了几筷子的大份肉食或糕点。
冷冰冰的食物并不见得多美味，“小山丘”却直接拿起手往嘴里塞了起来，许久没有吃过油水食物的她觉得十分满足。
直到把好几人份的碗碟都吃得干净，她才擦了擦脸上的油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借着廊道的光朝自己房里走去。
她的房里黑漆漆的，好不容易摸黑走到屋里如意桌前，却没有摸到灯盏，无奈又凭着记忆走到衣柜前换掉了身上脏臭的衣服。
躺在床上，一个月都睡在硬邦邦的祠堂地板上，浑身的酸痛让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伸了伸手脚，瞧见屋外几人身影徘徊，唤了一声：“青竹，你进来。”
进来的却不是青竹，只见一个瘦弱的老婆子带着两个面生的侍女走了进来，老婆子简单的朝床榻上的人行了礼，也没等对方发话，自己就开了口。
“大小姐，奴们是二夫人新派遣的人，奴是杨妈妈，往后您院里归奴管事，这两个丫头一个叫巧巧、一个叫芙蓉，往后就是大小姐贴身的婢女了。”杨妈妈面上堆着一脸谄媚。
床榻上被称作大小姐的，正是程国公府嫡出大小姐程美清，她打量了三人一番，压着嗓子开口道：“这两个丫头是才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吧，都没有经过调教，二夫人就送来做我的贴身婢女？”
两个丫头扎着简单的发髻，听着程美清的问话，想着外面都传大小姐是个心狠狠辣的胖妞，害怕的把头缩的更低。
杨妈妈还是堆着笑脸点头回话：“大小姐，丫头们买来有一月了，在前院跟着奴学过规矩的，人还算聪明，再调教调教几日就好了。”
程美清心里冷哼了一声，只又问道：“妈妈看着也眼生，原先在哪里高就的？”
“大小姐，奴原先是在外院管着花圃的。”杨妈妈毕恭毕敬的回道，一丝多余的话都没有。
“那李妈妈和竹青去哪里了？”程美清追问道
杨妈妈顿了顿，又笑得满脸褶子向程美清看去，回道：“奴听说那两人伺候大小姐不得力，原本二夫人要发卖出去的，但侧夫人心善做主给送去卢府调教啦。”
几句话程美清就知晓这杨妈妈是个聪明人，明明是自己闯祸让父亲对她院里人严惩，但杨妈妈此刻却只说是伺候自己不得力，又告诉自己两个人被卢氏送去了卢府，是提醒自己那两人是卢氏的眼线。
她不动声色，抬眼看向两个小丫头，看身量不过八九岁，低着头也看不出样貌，露出来的皮肤黑黄。
堂堂国公府家的嫡出的大小姐，这样刚买来的不知底细的丫头哪怕是到小官宦家，也最多就是个院里洒扫的婢女，但这里是程国公府，也就不稀奇了。
程美清拢了拢头发笑了，如此也好，自己报仇计谋更容易得手。。
“那往后你改名叫春巧、你改名叫秋蓉。”指着两人改了名。
两人哆哆嗦嗦应下，程美清也不再多说，屏退了杨妈妈，使唤着两人去打水替自己沐浴。
浴桶中，程美清正闭着眼享受着，一旁的春巧悄悄打量起来，虽然在外院就听小厮们说起过，大小姐五大三粗的，如今仍被大小姐肉肉的身材看呆了。
寻常姑娘家的腰最多就是两尺，世家小姐们更是追求清瘦窈窕，大小姐这腰怕有四尺宽，胳膊大腿也要胖上许多，好在脸虽圆圆肉肉的，但弯眉，大大的杏眼，高鼻尖，小巧的嘴唇。算起来，大小姐的五官还是挺美的，而且大小姐皮肤白皙。。。春巧还在呆呆的打量。
秋芙打来一桶热水，瞧见春巧径直盯着大小姐，杨妈妈说了盯着主子打量是极其不规矩的，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春巧吐了吐舌头，赶忙收回了目光做起事来。
程美清刚换上衣衫，坐在梳妆台前正教着秋蓉如何替自己擦干头发，程二夫人的贴身婢女玉兰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