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荷猛然推开狐阿七,脸色惨白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玉琴,几欲站立不稳。狐阿七站起来紧紧握住曲荷抖颤不已的手指,转头朝玉琴问道:
“莫要惊着夫人,慢慢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玉琴一怔,眼前的狐阿七还是以前熟悉的眉眼,却仿佛哪里变了,那双充满魅惑的丹凤眼一瞬不瞬盯着她,里面平静无波。好像突然寻到了依靠,此刻,她胸腔内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奇异般地安静下来。
“夫人,外面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她锦衣珠钗,穿着极其贵气,身后跟了黑压压的一群兵将,皆是穿盔戴甲,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剑,扬言要曲府给她一个交代。”
曲荷本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虽是嫁了人做了母亲,却是半辈子顺顺遂遂,不曾遭遇过一丝风雨,如今突然遇到这种状况,不由慌了,跌跌撞撞便要冲向前厅。狐阿七安抚地拍了拍她,轻声道:
“阿娘,女儿陪你去。”
曲荷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恍惚,她的阿七好像突然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整日上蹿下跳,不知忧愁烦恼为何物的跳脱小女孩,而是可以像此刻这般握着她的手,给她以坚实的后盾。这让她心里愈加难受,她的阿七,被捧在手心里的阿七,本该一辈子无忧无虑,含苞未放的年纪却突然遭遇了狂风暴雨的无情摧残。可恨那个在她的阿七及笄之日闯进来的女人,毁了阿七的及笄礼,更毁了阿七天真烂漫的少女生涯。她知道那个女人来者不善,今日必会有大事发生,喧闹的大厅此刻一片死寂,仿佛那里潜伏着一只庞大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朝她虎视眈眈。上有已近耳顺之年的老父,下有刚刚及笄的幼女,她不允许自己生出丝毫退缩之心,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无所畏惧,会和心爱的夫君一起面对。便是天真的塌下来,她也要用一个母亲的身躯,努力为自己的女儿撑起一方天地。
“好,我们走。”
曲荷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腰背挺直,头高高昂起,仿佛已然看淡了生死,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她们母子刚刚踏进前厅,便看到两鬓斑白的曲泽被侍卫强行按压半跪在地上,满脸怒容。前来祝贺的宾客们被手持刀剑的侍卫驱赶作一团,皆是脸色苍白瑟瑟发抖。长身玉立的狐安樵脸沉似水,紧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看到曲荷走进来,他大步迎上去,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莫怕,有夫君在,任何人也伤不了你们。”
曲荷心魂稍安,她双眼通红,心疼地望向父亲。
“爹爹……女儿不孝……”
曲泽朝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担心
端坐在大厅上的美貌女子不动声色打量了曲荷一番,放下手中的茶盏。
“茶是好茶,入喉齿颊留香,人是美人,眉若远黛眼含春水,便是女子也会心生爱怜,怪不得能把三皇子拴在这穷乡僻壤十几年呢。”
曲荷闻言心中一惊,不由望向身边人,不可能的,她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夫君,怎么会是那女子口中的三皇子,可是那女子不远千里来到桃花坞,又言之凿凿,似是做不得假,莫非是世间容貌相像之人?世界如此之大,有面目相似的倒也寻常。想到这里,她抽出手抬眼望向大厅之上端坐的女子,故意忽略那双美目中隐隐的厌恶。
“认错了人也是常有的事,狐安樵是民女的夫君,已相伴十六年有余。请贵人放了民女的父亲,他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折腾……”
似是看出了她的自欺欺人,话刚出口便被那女子打断。
“三皇子狐怀楠十六年前遭遇变故失踪,不想竟是流落到此地,被奸诈小人曲泽及其女骗婚强行羁留至今。今日三皇子获得自由身,念在曲泽一家尚未泯灭良心,羁留之间保证了三皇子的温饱,故功过相抵,只是曲泽之女与三皇子夫妻关系作废,从此嫁娶各不相干。”
“怎么会这样,安樵,她这是何意……”
曲荷脸色惨白,仿佛遭遇了当头一棒,退后一步连连摇头,摇摇欲坠仿佛秋日风雨中枝头残存的一片落叶。狐阿七快步上前,扶住她,朝那女子扬声说道:
“你是何人,莫名其妙闯进我家,先是仗着人多欺辱我外祖父,现在又对我爹娘的婚姻指手画脚,说什么二人夫妻做不得真,真是笑话,活生生的狐阿七就站在你面前,难道这十五年的光阴也是做不得真么?”
“狐阿七……”那女人眯起眼睛,朝狐阿七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现出毫不掩饰的轻视,“倒是生得好皮相,可惜是随了其母,一副狐媚子相,和那个下九流的名字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狐怀楠上前一步,把曲荷母女护在身后,望着端坐大厅上的女人冷声说道:
“贵人高高在上,自是不把我们这些蝼蚁放在眼里,无缘无故施加的种种欺辱,我们受着便是。只是贵人真的是找错人了,小民从小到大一直叫狐安樵,从不曾改过姓命,也许真如拙荆所言,小民只是有幸与三皇子狐怀楠生得有几分相像,才让贵人有所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