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姝早先便在为造机器、选场地奔波,因张忠出事耽搁了一阵,这几天来一鼓作气将这两件事办妥了,样机已制成,场地已选好,如今万事俱备,只差资金到位。
上哪儿忽悠点儿钱呢?
张静姝脑筋一转,便有了主意。
首先,她的“黑手”伸向了长宁侯府。
通常来说,一个家族里但凡出了一个大官,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带动全家族发展。家族里有人从政,便有人从商,有人抓权力,便有人抓财富,有权有钱,家族才能壮大,所以这种模式很常见。
但方之洲是一股清流,他虽也提携了自己的弟弟,但一生中基本没干过以权谋私的事,因而长宁侯府几乎没有产业,收入来源只有官府分配的田庄、贵族津贴、俸禄这几项。是以长宁侯府虽贵为侯爵世家,却十分穷,在张静姝嫁来前,甚至一度入不敷出。
这也是张静姝七年来把自己丰厚的嫁妆全垫了进去的原因。
张静姝苦心经营数年,给侯府倒腾了些客栈、商铺之类的产业,才续上血,近一两年来,侯府才勉强达到了收支平衡。
张静姝盯上了侯府的田庄。
她在府上时,侯府的田庄便是由她打理的,为了肃清这条侯府最主要的收入来源链上的贪腐问题,她对田庄的大小事务亲力亲为,不惜矜贵之躯亲下田庄,甚至亲自下到农田里种过地。
因此,田庄上下人等,几乎都认得张静姝。
既然大家都还不知道方奕已经休了她,那她的脸就是金字招牌,她的嘴就是金科玉律,谁敢质疑她?
张静姝到侯府近都的几处田庄晃了一圈,便轻轻松松薅走了侯府的田租两千两银。
做贼心虚?不存在的。她曾为侯府倾尽所有,毫无私心,而她今日拿走的,连她所付出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她心安理得得很,甚至感到非常痛快。
张静姝拿着这两千两银付了一百台纺织机的定金,以及城西一片空地租赁的定金,便得到了两份契约书。
然后,张静姝找到苏清微,提出了一个让苏清微很是摸不着头脑的请求。
她让苏清微给她在王记钱庄的账户下存入五万两银,约定三日后原数归还,并支付一应手续费用。
苏清微很是不解:“五万两银挪来动去的花费便不少,你这么折腾干什么?你若缺钱,我倒还有两三万两现银,可先借你一些周转。只是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便是修修房子,几百两也就够了。”
张静姝恳切地道:“此事十分要紧,请苏老板务必帮我这次。”
苏清微遂不再多问,干脆地道:“我在王记钱庄还有些存银,可过给你,剩下的我再补,给我两日时间。”
幸好苏清微在王记钱庄有三万两存银,不然他就得带领着浩浩荡荡一队人拉着五万两现银去存银子,那场面实在太扎眼、太招风,好在两万两银还不算太多,饶是如此,未免太过招摇,苏清微也领了数名手下,驾着几辆马车,分了五六趟跑,来回奔波了大半日才送完。
一下子调动五万两银实非寻常,如此巨大数额的资金流动直接惊动了王记钱庄的大东家,王老板当日便亲自下到钱庄分行,翔实核查了这笔账目的来龙去脉。
大鱼已上钩。
张静姝却不急,慢悠悠地等了两日。
待到第三日,张静姝拿着两份契约书和一份计划书,来到了王记钱庄。刚报上姓名,掌柜便即变了脸色,话不多说,端直毕恭毕敬地将她带到了王老板面前。
王记钱庄在北方地区有十多家分行,是北方地区最大的钱庄。王记钱庄的大东家王川也是都城最顶尖的大富豪之一。
张静姝此番来的目的,就是说服王川给她投钱。
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王川正是她要找的大树,想在都城血雨腥风的商圈里混,得有靠山,没有靠山,她一旦出头必定会被摁得死死的。她不知道王川的底细,但他能在都城混到这等地位,背景一定过硬。只要王川肯投钱给她,她就等于拥有了一张保命牌,毕竟王川看在钱的份儿上,也不会轻易放弃她。
说来其实钱庄投资行为在南方一些贸易发达地区甚是流行,只是在北方地区并不常见。
说服王川有难度,但张静姝志在必得。
王川五六十岁的模样,身材瘦小,衣着朴素,瞧来并不起眼,但一双眸子清湛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
张静姝面对王川,落落大方地行礼落座,笑道:“王老板想必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
她特意等了两天,就是给足王川时间来调查她,吊一吊他的胃口,从而让他对她“感兴趣”。
王川微敛了眸子端量着她,淡淡地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安生在侯府待着,跑出来瞎胡闹什么?”
王川开口第一句话便让张静姝心中一惊:她知道王川背景一定过硬,但没想到竟会硬到这种程度,对一个侯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