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声,才道,“太子快到大婚年纪了。大婚居所,朕准备放在兴庆宫,不过兴庆宫的正殿,略显陈旧,朕打算将兴庆大同交泰三大殿修缮一番。此事由将作监负责,太子监管,爱卿为监管副使,在旁辅助太子,把总修缮诸事。”
“臣领旨。”周启年起身谢恩。
兴庆宫三大殿修缮监管副使,这个差事,自然不是常职,却在帮皇帝办贴心事,只要办得让皇帝满意,他这次谋求一个好缺,肯定稳了。
“爱卿请坐。”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周启年坐下来说话。
“谢陛下。”
见周启年落座,皇帝又喝了两口茶,却说起了不相干的事:“爱卿刚入京,是否有所耳闻,太子正在城外修建别院?”
“臣仿佛听人提起过。”对周启年提这事的人,正是他儿子周茂,不过皇帝这话说得突兀,周启年不解其意,不敢轻易接话。
“太子这别院,朕估摸着,几十万都打不住,天天在那里和朕哭穷呢。”皇帝又道。
周启年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
皇帝见他会意,才正色道:“周爱卿,三大殿的修缮之事不容轻忽,今日你就去见太子,把这事管起来。太子淘气时,你也要多多规劝,不要纵着他胡闹。”
“臣领命。”
皇帝满意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只要提点一下,就明白关键所在了。
“去吧。”
“臣告退。”
周启年退出了思政殿,又跟着内侍离开了皇宫,才有余裕思考这事。
有些事,皇帝虽然语焉不详,但是该提点的地方,都提点过了。
周启年一路沉思,到兴庆宫时,他就把这事想明白了。
这事的重点只有一个,太子正在城外修别院,很缺钱,而兴庆宫三大殿的修缮,涉及一大笔钱。
显然,他这个监管副使,除了监管将作监好好做事,还得监管他的顶头上司,太子殿下,不要对这笔钱动歪脑筋,玩什么监守自盗,闹出事来。
周启年轻轻喟叹。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轻易的事。
这事,他办得让皇帝满意了,太子就会不满意,太子满意了,皇帝又会觉得他办事不力。
不管怎么做,都是一个两难。
周启年顶着满脑子糊涂官司,到了兴庆宫,请求觐见太子。
他的牌子递进去,过了片刻,就有内侍引着他入内,向花园走去。
走着走着,周启年隐隐听到了喧闹声,越往里走,喧闹声就越大,穿过一个月洞门,他就看到花园中除了垂手侍立两旁的内侍和侍卫,中间还围着许多人,听声响,仿佛在玩捶丸。
小内侍请他候在门口,前去禀告。
“殿下,兴庆宫三大殿修缮监管副使周启年求见。”
“快请周公过来。”太子随手挥了一杖,就把手中的月杖往旁边一递,“阿奕替我打,你们继续。”
“是。”方奕接过月杖,接替了太子的位置,站到了场上。
太子向外走去,人群自动分开,却没有合拢,刚才太子在玩捶丸,随侍他身边的,都是亲近之人,围在一起看他玩,顺便为他喝彩,现在则是有人关注捶丸,有人关注来人了。
比如杜衡,一眼就看到外祖父进来了,但是他还在场上,不能像太子一般,把月杖一递,就离场,只能在挥杖间隙,偷摸瞄一眼那边。
月洞门边,周启年看到一锦衣少年郎,向他走来,仪态翩翩,气势俨然,心知太子当面,又有小内侍在旁悄声提点,他急忙对着太子行礼。
“臣周启年拜见太子殿下!”
“周公无须多礼。”太子紧赶几步,上前扶起了他,携着他,向旁边休憩的华盖走去,笑着说道,“周公刚从兖州归来,就要为这些琐事劳累,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殿下多虑了,替陛下效力,为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太子这般礼遇,周启年深感自己不配,说话愈加小心。
“周公快请坐。”太子一直将周启年扶到客座,才走回主座。
“谢殿下。”太子入了座,周启年才敢坐下来。
太子这么客气,他可不敢当福气。更何况,明知太子别有心思,他哪敢失礼,免得被太子抓到了由头,轻易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