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垣本被她的靠近惊了下,小退了一步,听闻那话,脸色铁青,怒瞪她一眼,转身进了府,翻起的袍角都带着阵风。
风菊看热闹般问道:“驸马爷这是怎么了,往日不是最重视这些礼节吗?怎么今日人还没走,招呼都不打就回去了。”
“男人嘛,每月总有那么几日心情不畅,不用理他,咱们走。”她笑着转身进了马车。
红砖绿瓦覆新雪,宫院幽幽,一路走来忆重重。
阿娘的延福殿早已面目全非,望着殿内一处假山发怔的她被雨竹轻轻提醒了下,才发现站得有些久,身后两人担心地看着她。
她启步正要向殿内走去,身后忽有人唤道:“福宁公主请留步。”
许久未听到这个封号,转身看去,是内务府的王老内侍,她以前常见,此时耳鼻冻得通红。
好奇问道:“王内侍,何事?”
“回公主话,之前您和身边人久未入宫,份例都是直接送到您府上去的,只是这支领记录上也未签字,所以,看能否劳驾您身边女使跟奴走一趟,签个字,很快的。”
“就这事,往年也未见如此麻烦,怎的如今还要专门去内务府签领。”她有些警惕,不动声色探问道。
“小的们也没办法,因今年年中内务府有一贪腐内侍官被发现,带出了一连串人,圣人娘娘和官家大怒,圣人这才整顿过宫里规矩,官家也是默许了的,奴如今只能依章办事,本也想拿了账册去签画,可也实在是怕人发现反而累了公主,只得劳公主身边人跟奴去一趟,万望公主见谅。”
将母亲爹爹压她的话说得如此圆滑不得罪人,是个人才,她瞥了眼王内侍点了头。
雨竹看她点头跟着王内侍离开。
人走后,她入得延福殿厅内,果然看到圣人娘娘、安平伯夫人和几位妃子娘娘坐着说话。
看她进来,都停下来齐齐望向她,云贵妃朝她点头笑了下,她礼都未行完,就见圣人娘娘和善说道:
“福宁快来,让母亲看看,这约莫得有小一年未见你了罢。”一边还让内侍去摆了早膳。
“谢母亲关心,福宁之前孕期有恙,未敢乱动,未曾经常来给母亲请安,实在不孝,望母亲赎罪。”
“这有什么,若你当真有个好歹,母亲也心痛难安,且好生修养着。”
正说着,女使们摆完饭来叫,几人落了座,看她们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她也乐得清静,风菊在一边伺候着,每道进口的食物,除了专为圣人娘娘验菜的宫人,风菊也都要再验一遍。
几道菜下来,圣人娘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坐在下首的安平伯夫人状似无意开口,“福宁公主是在做什么,娘娘宫里的东西还如此验,莫不是,以为……”
“夫人,慎言,若让旁人误会你在挑拨我和母亲的关系,这罪名可大可小,您说呢?”
“你……”自看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安平伯夫人此时更是面色难看。
没了声音的庭里无端安静一片。
上座的圣人娘娘未理会帮腔的安平伯夫人,只望着她,轻轻开口道:“许久未见福宁,这脾性倒真似不太一样了。”
“母亲勿怪,实是之前阿娘将我养得娇气了些,本也没什么,只是自失了我那个可怜的孩儿后,福宁身体再受不起一点摧残,如今常常犹如受惊林兔,杯弓蛇影,饮食难安,如母亲不喜,福宁不验了便是。”
说完果真不再试菜,只是剩下的菜也是一下都不入口了。
这顿早膳别人不知道吃的怎么样,能不能消化得了,反正她是已经吃饱了才说这话。
菜里自然是没毒的,圣人娘娘怎可能如此愚笨,专门将她请来,再在早膳里下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圣人娘娘要杀人吗?
她如此作为也是料定圣人娘娘惯常与她上演母女情深,不会责怪她,也只怪她以前傻,以为圣人娘娘是真的看她失母待她好。
可若真的待她好,怎么会将娘家小辈塞进瑞国公府里。
别人可不知道她和刘文垣的真实情况。
此次大彻大悟后,她便对圣人娘娘起了疑心。
这才发现,之前她孕期中毒,与风菊几次被请入宫替人诊病,她身边缺了医药高手看护脱不了干系,自小阿娘最是注意她的康健,风菊是她寻来的个中高手子弟。
若是风菊一直守着她,怎么会给了柳如沁机会下手,让她中毒不自知,直到那奇毒“婴怨”入了心肺才发现,也再难治。
之前风菊一共离开过三次,那三起病案背后之人经雪梅查探,都拐了几道弯后和圣人娘娘身边近侍秋姑姑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直接证据不充分无法有力证明此事蹊跷,于此事上,对于圣人娘娘和柳如沁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只是,与其他小事上,比如,让风菊验验菜倒是无伤大雅,纯粹就是恶心人,她不好过,那就都难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