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宫墙之下等候顾沉月已久的霍臻急忙迎上来,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压低了声音道:“阿言的事如何了?殿下出来的这么晚,可是出了事?明驿那边联络上了些绿林好手——”
顾沉月顿时眉心一跳,握住霍臻不安伸过来的手打断她,轻声安抚道:“心急则乱,你们姐妹都安分一些,真劫狱那就是落实了罪名,人都接进宫由医正们医治,重新点了两位中书令出题考校,门下省、刑部、御史台的人从旁协助监考,等医正们看过后定日子在两仪殿应考,答卷由圣人亲自评判。”
霍臻焦急地绞着帕子,抓住重点接连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叫医正们来医治了?为什么三省全都牵扯进来了?圣人的就病好了么?怎么不是太后殿下来主持此事?”
顾沉月倒是希望圣人如今只是回光返照,但她不能这么说,只能耐心向霍臻一一解释:“三年前科举是太后殿下亲自点人负责的,圣人如今有了些精神气能理事,太后殿下为避嫌便不在掺手其中,医治是因为刑部有人动了私刑逼供,我已向圣人禀报过此事,只是没能判下死刑来,改为流刑而已。”
霍臻轻轻抬手捏着锦帕不住拭泪,哀叹道:“那犯事的必然是世家子,倘若是寻常人,怎会下不来死刑呢?新律推行已来,何曾有过这种特赦之法?”
顾沉月默然片刻,再启唇道:“虽说流刑这类是由刑部管着,但在杜璃浅重新回来前,想来刑部治下,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官吏,要么是偷梁换柱让人顶罪,要么就是疏通关节后用官顶罚,流放至边关做官,前者可能性不大,若是后者必然要经过吏部,你且多留心。”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是要截停还是另派他们这些人?”
“无需做什么别的,”顾沉月淡淡地垂眸,粉眸微抬,显得冷漠而又疏离,“若是后者,你只需要将这些流放至外做官的人,安排走西官道到任。”
霍臻泪眼朦胧地应承,“我记下了。”
顾沉月微微颔首,与她道别后回中书省官署,一进门便直奔中书令所属的书房,席成仁和符吴两位中书令早就在屋内办公已久,见她进门,符吴还招呼人给她单独上了杯茶盏。
“顾大人来得算晚的了,在你之前,尚书省的左右丞,刑部御史台的人都来过。”符吴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脸上露了笑意刻意慢悠悠地开口,“顾大人在中书省任职也有一年之久,应当是知道省内的规矩的,你若是想旁敲侧击些什么,那这杯茶盏,恐是今日殿下是无福消受了。”
“将殿下和那些承荫袭爵的钻营之辈论为一谈,实在是荒唐。”席成仁右手提笔,在书桌上新铺就的宣纸上勾勾画画,“今日政事堂内议事,二位也应当明晰朝中世家那边的态度了。”
“前倨后恭,可笑至极!”符吴翻着白眼蔑视地接嘴道,“说是肃清朝堂不正之风,要整治科举舞弊乱象,实则是想要将科举一制彻底废除,好让这偌大朝堂官位,都被那些个躺在功德薄上睡大觉的世家子垄断了去!没一个好的!竟然还想着废了科举制!”
“观今日政事堂内争议,这舞弊案显而易见是世家刻意做局,”顾沉月冷声道,右手端起桌上杯盏,对着二人道,“若说真相如何,江采言现如今在丹心书院任职,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明算一道尤为精通,顾某可以断言,整个长安之内,没有人比她更精于明算一道,这样的英才,何须调换他人试卷来谋取功名?”
“诸康伯江采言二人,本也是纠纷于明算一科,”席成仁放下笔,兀自沉吟道,“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明算科的学子皆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修学进考的学子出身商贾,这倒是好理解,商贾之人,本就精于计算,而又时常被限官,比起大热的秀才科明经科,专攻明算科,榜上有名的概率要高上不上。”
“只不过明算及第,叙阶从九品下,为释褐官的最低品。”符吴整理衣袖坐下,面露疑惑地补充道,“晋升之路狭小不说,还容易被那些个举荐蒙荫的世家子排挤出去,我倒是不理解世家那边,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边缘性的人物来刻意发难?选个明经秀才科出身的学子,不是马上就能闹起来吗?”
顾沉月垂眸品一口清茶茶,眼神淡淡道:“符中书有此疑虑,想来是前辈今日没有注意到另一件事。”
符吴用手捻着胡须不断思索,百思不得其解道:“殿下说得是哪一件事?”
顾沉月抬眸,嘴角弧度未变分毫,面上却冷冷淡淡道:“官职未授,却已经能出入政事堂内聆听三省议事,圣人对二皇子看重之心,今日可见一斑。”
“这——”符吴慢慢直起身,连连摇头,“二皇子确实也到了该入朝的年纪了,虽然圣人此刻还未正式授职,但是入朝一事也算是承袭旧制,官职未定,或许只是还在犹豫,圣人也不过这几日才身子好些,能重新听政了不是?”
“江采言虽然官位浅,考取的明算科更是冷门,但她隶属丹心书院,与我有私交,换而言之,是我的人。”
顾沉月眼底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