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北风飒飒,乱人心梦。怡风被窗外的呼啸声吵醒,从梦魇中跳起来,起了一身冷汗,喉咙又疼又痒,咳嗽了许久,方才又睡过去。到了早上,身体却疲倦不堪,四肢无力,脑袋晕晕沉沉,头又隐隐作痛,双目干涩朦胧,鼻水直流,口干舌燥,咽喉又痛又痒,喷嚏不断,实在难以起身。想到既不需要上朝,便索性不起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鹿鸣也没来伺候,李总管这才来侍奉早饭,发现殿下尚未起床,用手去摸了一下额头,吓了一大跳,竟是发烧了,连忙唤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到,把脉,脉浮或紧;又拿灯来瞧过舌头,但见舌苔白薄;又挣大眼球细看,眵多而糊,眼白充血。才又问病中症状,几时发的病,是否咳嗽,是否有痰,有没有腹痛腹泻等问题,还问了昨日吃了什么?前前后后,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断症是:天气严寒,着了冷,入了风,又加上昨日吃多了杂食,脾胃不堪受收,身体机能下降,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了伤寒咳嗽。当下便开了两张药方,一张是祛风散寒的麻黄,荆芥,紫苏和苦杏仁。一张是润肺治咳的:甘草,前胡,茯苓,法夏和陈皮。吃过一日,再来把过脉,视状况再开药调养。 然而,这一病竟是如山倒,十多日了,也不见好转。冬月将近,年底考课临迫,朝堂公务加重,各地年报上奏,府里杂事堆积,免不了要带病坚持,劳心费神,病情也就越发难根治。又遇上今年寒冬较往年更冷,多地已出现雪灾,京城也是连下了十多天的大雪,皇上龙体更是时病时好,所以干脆休了每日早朝,不过朔望日才开朝议重大之事,其余皆以奏折上报批阅。 到了冬至那日,怡风一早进了宫去,晨省时,皇上便又提起郡主和亲一事。怡风这才想起,病了这一个月,竟完全忘了这事,大概也是心里不愿想起来吧。回到府里,怡风换了便服,往海棠居去,想与郡主商议去留之事。去到海棠居,却发现人不在。便料定她又是去找裴乂了,于是又移步到五敛阁去。到了五敛阁,竟也是冷冷清清,并没有人在,正疑惑间,才听见裴乂的声音远远传来。出了门去,裴乂正好回到,两人撞了个正着。裴乂见了殿下,先是惊慌了一下,自知躲无可躲,才不得已对着他行了礼,怯怯问道:“殿下今日怎么会来?” 怡风见她拿着香炉纸钱,瓜果糕点,一碗汤圆和一碟炒肉,便觉奇怪,因问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原本在王府里是不能擅自焚香烧纸,作祭拜之事的。但是因南方有冬至祭祖吃汤圆吃肉的习惯,所以到了这里,裴乂也没改。昨日她便偷偷给了银子让厨房的周大娘帮忙买了糯米粉,花生,芝麻,白砂糖,鲜果,香烟纸钱等物回来。本还想让她帮忙买些肉的,但是周大娘见裴乂既无月银,身上也无贵重之物,过得并不霍绰,虽是半个主子倒比自己还要锦囊羞涩,也就不让她出这钱,自己从厨房里拿了一点鸡胸肉给她。到了今早,裴乂起来用过早饭,知道此时厨房空闲,便和宓宓一起到了那里,两人和了糯米粉,炒了花生和芝麻,再捣碎,又将红糖碾成粉,亲自做了一锅汤圆,又将周大娘给的鸡胸肉,剁碎了干炒。才刚在院子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摆了准备好的供奉之物,简单地作了祭嗣之事,以尽心意。回到阁内,恰好就撞上了来寻郡主的怡风。既被撞了个正着,当下也由不得要说出实情来,便对他道:“今日冬至,南方冬至日祭祀是大事。我现在虽已不在南方,但是到底是南方人,唯有做些家乡之物,到院外对着南面,遥望祭拜,也算是尽了心事了。我知道,府中不许焚香烧纸,所以殿下若要怪罪,我也愿意领罚。” 怡风早有听说过南方冬至吃汤圆,北方冬至吃饺子的说法,饺子吃得多了,汤圆却不曾吃过,现在看见她手端的那一碗清汤白色圆球状的东西,便知是汤圆,因而笑道:“我在你心中便是这么不讲人情的人吗?若真愿受罚,不如就用这碗汤圆抵过吧!” 裴乂却道:“这是祭祀用过的,不敢给殿下再用。若是殿下想吃,我另外再给你做吧。只是你们北方人,不常吃糯米,厨房也没有备下,要另外再买回来才行。明日吧,等我让人买了材料回来,闲下来了便给你做。”说着,已捧着东西走回房内去。 怡风又跟着进来,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把那汤圆拿过来,道:“我不忌讳这些。再说了,明日便不是冬至了,要今日吃方才是过节的意思。”怡风三两下便把那一大碗汤碗给吃了个光,一边吞最后一口,一边问裴乂:“你这汤圆的材料也是自己给钱让别人买回来的?” 裴乂听到他这话,便以为是汤圆有什么问题,紧张地问道:“是啊,怎么了?这汤圆味道有问题吗?做出来的时候,我试过的,没有问题啊?” 怡风,笑回道:“我是问,这是你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吗?” 裴乂听了心下便默念道:原来是怕我贪了你府中的东西啊,亏你还是个皇子,这么吝啬。面上却假装无事,回道:“是啊,都是我自己的钱,糯米粉,花生,芝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