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时候,京城已经有七分的冷了,太子册封典礼的热闹一过,那冷便有了九分。怡风在紫晖大殿上受皇帝册封,受百官朝拜之时,裴乂和怡耒正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似的地过了国境线,进入到了西原。到了西原,裴乂和怡耒便正式地成了那俘虏,他日之命运亦再也无可奢望。 “你这个皇子殿下也算是做到头了。”裴乂一边嚼着郡主给的干馒头一边看着眼前漫漫黄土一边苦笑着调侃道。 “你也不遑多让,王妃你没当成,太子妃你也没当成,现在怕是人也没得当咯。”怡耒回道,说毕两人拿起手中的水壶碰了碰,然后大口地猛喝一口水,再连水带面包一起吞下肚子。互相嘴损戏谑已经成了他俩这一路上的娱乐了。 不过他俩的娱乐也不仅仅是这一点,怡耒爱玩,裴乂好胜,这两人撞在一起没有不翻天覆地的。想当初见第一面的时候,这两人还没通过气呢就把秦凤枝给耍了个鸡飞狗跳,如今这一个月两人被关在这狭小的马车里,虽翻不了天,但是也没真的安安静静地守俘虏的本分。有猜下一个从车窗帘经过的是男是女的,有赌是谁憋不住要先解手的,有比赛瞪眼睛的,也有你一句我一句地联诗作对苦中作乐的,更有触景生情你一篇我一篇地背起古人的诗词歌赋来的。每每输了的那个便去跟郡主和保叔提一个意见,当然,大部分的意见都被驳了回来。不过这漫漫长路,日久天长的,也总有一个两个意见他们答应了的,到了后来,他们也不必绑手绑脚了,虽说裴乂是有点小聪明被保叔看了出来,但是那保叔也看了出来她没多大的本事,跑远了他也能追回来。 说起裴乂耍小聪明的悲伤往事,是这样的,秋高气爽,越往西风便越大,把那车窗帘整个的掀起来的也有。有一天裴乂看到了马车窗外正好是一行官家人走过,她便在马车内对着车窗大喊大叫,闹出很大的动静来,果真引起了那些官人的注意,把他们几个拦了下来盘问,裴乂当然如实据报,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呢,保叔唰唰唰几下就把那一行官人给灭了口。然后警告裴乂道:“你若是还敢耍花招,下一个就是你。你就是个丫鬟,我杀你就杀你,我只要留着这个皇子的命就行。”裴乂一听倒也觉得他说得非常在理,自己这条小命确实不值什么钱。又一次,安分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一个深夜,裴乂在梦中突然醒来,发现往常守在自己和怡耒身边的保叔不在了,她便偷偷地把怡耒推醒,两人背对背,你头对我脚地帮助对方把绳子解开,然后悄悄地偷跑了去,直到天亮也没人追上来。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的时候,保叔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你们不会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俩偷跑吧,我就是想试试你们能跑多远而已。跑了一夜饿了吧,来,吃了。”说完,他扔了几个馍馍在地上,自己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看架势是等着他俩吃完再把他们提溜回去。裴乂捡起那几个馍馍,愤愤不平,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智商压制?怡风拿着脏了的馍馍,轻轻拍去表层的土,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委屈地咬下一口馍馍,他堂堂一皇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虽说这两次的逃跑都失败了,但是保叔也看到了这两人也就这点能耐,所以索性也不堵他们的嘴也不绑他们的手脚了,让他们自由自在地呆在车上。虽说这两姐弟拿回了一点自由,但是也受到了万分的羞辱。 “还想逃吗?”那保叔看着这两人越发的疯疯癫癫了,便问。 “在历国的时候我们都逃不掉,现在到了你们西原,我们还怎么逃?”怡耒没好气的回。 “你,你呢?”保叔向着裴乂示意了一下。 裴乂看着他,笑回:“没死都想逃,这是本能。但是现在,我只想在一张暖暖的软软的床上大睡一觉。这马车颠簸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说完裴乂转笑为哭,大哭特哭起来,眼泪鼻涕流得满面都是,让人见了又恶心又同情。 “哼,不管你是真哭还是假哭也别想骗马骑,你快点吃,吃完了回你的车里待去,我们好继续赶路,离陶城(西原首都)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 裴乂听罢,立马变脸,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了擦脸,继续把那有点馊了的馒头啃完。 “我以为你是真哭呢。”怡耒看着她那一连串的变化,才悟过来她方才是在演戏。可是裴乂却道:“是真哭,不然这眼泪怎么来?” “那你为什么说停止就停止了?” “因为,我也不知道。”(因为保叔不相信眼泪啊!)裴乂泄了气似的道。 吃完了馒头,两人又被塞回了马车里,虽说不是自愿的,但是也算是出了趟国,再回到这个马车里,裴乂似觉得这车内更窄了更小了更让人绝望了,也更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同样的命运,在共享了一个月的痛苦与快乐之后,这一刻裴乂在心里与他生分了。到了西原的朝堂,他,俞怡耒是可以用来换取几座城池换回几百战俘的筹码,而她,裴乂,只是一个无足轻重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