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距离冷宫不远,几乎只隔了一道宫墙。走在围墙外,能听见里面宫女们浣洗衣物的锵锵水声。 柒柒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绕过宫墙,来到浣衣局的正门。她没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外观察了一番,那王公公与其他太监的服饰不同,格外显眼,柒柒一眼就找见了他,果真是一脸猥|琐样貌! 她向东宫的小太监们打听过,王公公的干爹是姜妃身旁的红人,自然给他在宫里谋了油水十足的好差事,比如这浣衣局的“买卖”。 浣衣局原本只为宫中的主子们洗衣,但自姜妃揽权后,姜妃手底下的宦官宫女们便把浣衣局当作了自己的洗衣坊,隔三差五混着自己的衣物来浣洗。久而久之,宫里但凡能出得起钱的宦官宫女,若不想自己动手,也能来浣衣局。 因此,虽然宫里的主子不算多,浣衣局却依然忙碌不休,还雇佣了很多其他宫里清闲的宫人,直接铺开来做生意,也不知养肥了多少蛀虫! 柒柒挑选了距离王公公最近的一名收衣宦官,上前行了一礼:“大人,小的不慎将墨洒了,怕自己洗不干净,教上头管事责骂。能不能……” 说罢,她左右看了看,偷偷递上了几个铜钱,塞在衣服底下,又急忙把手抽了回去,显得拘谨、生疏。 那收衣服的宦官看了柒柒一眼,用一根铜杆将钱连同衣物、玉佩统统挪到自己面前,淡漠地问了句:“哪个宫的?” “太子宫里的。”柒柒音色稚嫩,但咬字清晰,声音足以传入不远的王公公耳朵里。 王公公听见“太子”,果不其然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柒柒递上的宦官衣物。目光触及那枚玉佩时,他的眼中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 柒柒领了牌子,畏畏缩缩地退了去。 她将自己隐藏在阴暗之中,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当看见王公公走向方才那太监时,她的心几乎要被提起来了。 她听太监们说过,王公公为人卑鄙又贪婪,经常偷摸些下人,特别是他们东宫下人的东西。那些失主们身份地位没有他高,又不敢向主子告发引火上身,只得自认倒霉。 她希望王公公也把她当作“可欺之人”。 王公公挪到了方才那收衣宦官面前,眼睛朝着衣服上的玉佩轻轻一瞥,慢条斯理地问:“东宫来的?” “是,有点面生,怕是刚入宫不久。”那宦官回答。 王公公将玉佩拾起,用手指抹淡了表面的墨迹,仔细打量一番后,便面不改色地将玉佩塞进了自己的衣兜,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径直离去。 柒柒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宋枫晗刚一踏入东宫,入了前庭,就见一个小短腿从西厢走廊上一路跑来,手里裹着他昨日那身衣服,跑动起来身子左摇右晃。 “世子,不好了。”她边跑边唤着,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发亮,很是精神。 在宋枫晗的记忆中,那神色多半是小家伙要出招坑人了。 坑谁?总不会是想坑他吧? “怎么,有老妖怪要吃你?”宋枫晗伸出一只手,抵住了柒柒的脑袋。柒柒险些被他这么一下推翻过去。 稳住脚步后,她也顾不上在心里给宋枫晗记上一笔,急忙晒出手里的衣服,焦急地道:“世子,昨日小人送衣物去浣衣局,今日拿回来,那玉佩却不见了!” “什么!?”虽然并不意外,但宋枫晗依然表现出了震惊无比的样子。 横竖不过是演戏,看她演了那么多年,他自然也学会了点,表情到位,情绪饱满,就看是不是青出于蓝了! 他皱眉苦脸,眉梢嘴角都向下耷拉,口中直嚷嚷:“那怎么行,那可是堂~兄特意给我辟邪的,是大罗金仙传下来的神赐之物!是我堂~兄在佛前苦苦求了几百年才求来的!是堂~兄……” “世子,是小人无能!”柒柒微微抬起头,哭唧唧地道,“昨日小人分明把玉佩送了去,还登记在册,今日浣衣局死不承认……世子,小人不知该如何赔罪,还请世子责罚!” 说罢,她顺势跪了下去,垂下眼,小手局促不安地捏在了一起。 “罚你?”宋枫晗眯了眯眼,语气颇为不善。 此时倒不是想要试探,而是真的不善——他一见她跪下请罚就心生烦躁! 前世也是这样,犯点错她就哭哭啼啼跪下求罚,一点身为皇族的尊严都没有,就像是一块扶不正的软骨头! 但她偏偏就是用这副低眉顺眼、毫无骨气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他们都把她当作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没留意她暗藏其下的锋利爪牙。一旦被她抓住了机会,从背后狠狠一爪,重则被划破咽喉一招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