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泻,洗刷了整座京城。 宋枫晗回府半路遇了雨,纵使他一下轿子就有人为其撑伞,身上还是淋湿了半边袖子。 小厮们给他倒好了温水,让他得以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 他一边泡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玉。 这块劣玉终是被玄泠震拿了回来,还到了他的手里。 一看见这块玉,他便知道太子一时半会儿是除不掉王公公了。 也罢,经过这一次教训,太子应当知道那个小东西不像表面那么无辜可怜,若能因此对她有所防备,他的目的可就达到了。 只不过,那丫头费了这么大力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设局,结果却只能让王公公挨一顿板子,舒舒服服躺上一个月? 她能就此罢休? 宋枫晗又拿起胸前那枚吊着的勾玉,和那劣玉放在一起比较,嘴角宕起一抹微笑。 既然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便如她所愿,再给这后宫添一把火罢! “世子,”宋枫晗正泡得舒坦,却听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唤声,“二老爷来了,在前堂候着。” “哦……”宋枫晗随意应道,慢悠悠地从桶里爬了起来。 这么晚还冒着大雨跑来淮南王府,看来二叔气得不轻哪! 宋枫晗穿戴好衣物,打着哈气走到前堂,朝着二叔遥遥一拜,拜得很是敷衍:“二叔,这么晚,你怎么来啦。” “哼,你看这小子!站没个站样,坐没个坐样,怎么去宫里伺候太子?”二叔一见他那模样就来气,可偏偏老太太护着他,没怎么教训宋枫晗,却反而给了他几个白眼。 “娘,你还不知道这臭小子在外是怎么排挤手足的。”二叔气呼呼地指着宋枫晗,道,“你看你干得好事,你是要害死你兄长啊!” “我没有啊,二叔冤枉我!”宋枫晗一下溜到老太太的身后,一脸无辜委屈。 “你还装委屈?好,你都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在太子面前提你堂兄的?太子为何要针对你堂兄?” 二叔无法不生气。今天东宫下旨申饬他的嫡长子宋枫昱,说宋枫昱不知爱护幼弟,品行不端,狠狠打了他这礼部官员的脸,还把宋枫?的入仕前途给掐断了。 读书人讲究仁孝,最厌恶这等欺凌弱小、品行不端之人,除非宋枫昱以后弃文从军,否则,被盖上这两个大戳,也没哪位名师大家敢收他为徒。 哪怕他和寒门子弟一起去考科举,最后评定成绩时也会深受风评影响。 毕竟,这是在东宫留下了不良记录的人哪。等东宫太子成了龙椅上那位,他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宋枫晗眯了眯眼,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前世他与玄泠震相交一场,早就知道玄泠震是个护短的,所以才特意戴着那枚玉佩入宫,想看看玄泠震的反应。 结果,哪怕此生玄泠震与他还没要好到上辈子那般知心的程度,却依然会为他这个傻世子出头撑腰,真是单纯得令人担忧,怪不得会被柒柒当作冤大头! 不过二叔也是个缺心眼,竟敢把事情直接捅到老太太面前来。 “哦,太子问我玉佩的事,问我为何不戴原来那块……”既然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脸送上门来找打,宋枫晗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便把宋枫昱那日骗他玉佩的说辞,又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我告诉太子啊,堂兄给我的玉可是大罗金仙开光的,能护我周全,就算入了宫也不怕任何鬼魅魍……”大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封住了。 宋广义此时已是涨红了脸,一手死死摁住了宋枫晗的嘴巴,深怕那嘴里又漏出什么骇人的字儿来。 这些年宋枫昱常常从这傻子身上捞点好处,他也只觉得是占点小便宜,没什么大碍,反而还觉得自己儿子聪明伶俐。但没想到,事情竟然给这傻子捅到东宫去了。 “以后你在东宫,须得谨言慎行!不许再提我们家任何事!”宋广义神色俨然,狠狠地警告宋枫晗,“听见没有?” 宋枫晗忙不迭地点着头,显得更加乖巧、委屈又可怜。于是,老太太坐不住了,操起拐杖就给了宋广义一棍子:“听见你个头!你什么身份,自己儿子教训不好,敢教训起世子了?世子是你管教大的?” “嗷,娘,这时候了您还护着他,您就不怕他在宫里胡言乱语,把我们全家都给拖累了!”宋广义捂着脑袋,恨恨地瞪着祖孙俩。 老太太“哼”了一声,一拐杖跺在地上,面色不如平日那般慈眉善目,却多了几分狠戾和霸道: “我还没死,你们就敢欺负到晗儿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