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孝仁帝竟恍惚了一下,唤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而这时,吴姨上前向孝仁帝微微一拜:“陛下,七皇子受了惊吓,请允许臣妾与他一同告退。”
孝仁帝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柒柒身边的女子,定睛一看,似乎有几分吃惊:“你是吴嫔?怎么穿成这样?”
吴嫔?柒柒惊讶地看着吴姨。
她只当她是陪在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没想到,竟然会是孝仁帝的嫔妃,而且,吴嫔可是孝仁帝长子恭王的生母啊!
“回陛下,太后命臣妾与七殿下共同打理这片花圃。”吴嫔淡淡地道,眼中满满都是疏离与冷漠。
“欢儿,你……你近来还好吗?”在吴嫔面前,孝仁帝似乎也与平日不同,语气中含着一丝愧疚。
“托陛下之福,臣妾甚好,就是身子有些乏了,无法陪同陛下,恳请陛下允许臣妾和七皇子告退。”吴姨不卑不亢,满脸决绝,而柒柒也一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小鼻子一嗅一嗅的。
两人皆是一副冷漠,不愿与他多费口舌的样子。
若是往日,孝仁帝恐怕就要大发雷霆了,但面对眼前的两人,他却莫名心虚,不敢强求,便挥手许两人退去。
“儿臣告退……”柒柒急忙叩首拜别,被吴嫔搀起,走向长廊。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孝仁帝看向脚边的五皇子,目光又恢复成平时那般冰冷:“你去换套衣服,替七皇子把这棚子里的地浇完……”
“全部?”五皇子闻言大惊,抬起头来望着孝仁帝,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质疑。
“怎么,有意见?”孝仁帝一句话,便让五皇子又低垂下头不敢正视圣颜:“儿臣不敢,可是父皇,是他用扁担打了儿臣在先,他……”
孝仁帝冷冷地看了过来:“难道不是你先惹是生非,想要欺辱你七弟,却自取其辱?”
“……”五皇子闻言顿时明白,刚刚自己做的一切都被孝仁帝看在眼里。他不敢出声,哆哆嗦嗦地,尽力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结果还挤出几道水来。
同样是畏惧瑟缩的样子,可他这如同胖棕熊一般的样子,实在难以叫人生出怜悯之心。
“哼!”孝仁帝想起言官们弹劾五皇子的奏本,心中更是不喜。
此前他觉得五皇子性子直率,甚为讨喜,故而对其偏爱有加,没想到这小子私底下如此恶毒无耻,竟敢蒙蔽他的双眼,让他的宠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着实可恶!
孝仁帝一甩袖子,径直入了凤仪宫去。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五皇子一声“阿嚏——”,犹如天雷轰鸣,差点把凤仪宫的瓦都给震翻了。
孝仁帝嫌弃地蹙起眉头,踏入太后的宫室。
“拜见母后。”
听得孝仁帝驾到,太后命人拉开了帘子。
老人虽已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能看出曾经的风姿卓绝。
“怎么,陛下今日不再躲着藏着了?”太后请孝仁帝坐在了自己身侧,笑吟吟地望着他。
显然,刚刚在长廊上发生的一切,太后已经有所耳闻:“方才可是见过吴嫔了?”
“嗯,见过了。但她还是……”孝仁帝想起吴嫔那拒人千里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心烦。
“终归是我们亏欠了她,也怪不得吴嫔。这么多年,哀家带着吴嫔去佛山修行,却还是难以化解她心里的郁结。如今大皇子也不在她身边,哀家便想着,索性让七皇子去陪着她。”太后笑道,“这孩子乖巧能干,吴嫔似乎也挺喜欢他的。若陛下不喜那孩子,便放哀家身边来养着,回头哀家和吴嫔带他去佛山。”
虽是笑着,但太后的目光却直直地戳在孝仁帝的心窝里:“若是陛下喜欢,便不要亏待了七皇子,当心被孩子厌恶了。”
孝仁帝被太后的话刺得微微挑眉。
厌恶?他可是他的父皇,他怎敢厌恶他?
可是自从生辰宴那天之后,七皇子就再也没来过他的御书房,缠着他说这说那的。听说他被太后召来凤仪宫后,他还自降身份偷偷来看望。可这小东西对他的确没有往日那么亲近,方才的表现也明显有了几分疏离。
难不成,他还真被孩子厌恶了?
孝仁帝一生高高在上,很少受到这种待遇。一想到竟有人胆敢厌恶他,他有几分气恼,觉得不能如此惯着七皇子,让他不知天高地厚。
可柒柒那幽怨而疏离的眼神,像极了他心里的那个人,让他觉得很不舒坦,好像填进了无数硌人的小石子。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拿七皇子如何是好。
“哀家在佛山时就听说宫里多了一位七皇子,回来便想放在身边仔细观察观察,看得出来,七皇子是个好孩子……”太后笑道。
“母后,”孝仁帝急忙道,“那就是一普通小子,没什么大用,不值得母后如此费心思。”
“普通?若是普通的皇子,能引发那等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