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夫料到殿下胸有底稿,可没想到啊,”待柒柒条理清晰地论述完,王老又一次摸着自己的胡须,赞叹不已,“七殿下每每都能语出惊人,当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可惜……”
他似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曲师,曲师那张万古不变的脸此时却红了几分。
当初若不是他觉得七皇子基础太差,不乐意费力教导,就不会让西山学派捡了这么大的漏,得了这么好的苗子!
“多谢王老夸奖。”长公主笑道,端出了家长的架势,“实不相瞒,幼弟自小在冷宫长大,见识浅薄,言语稚嫩,还要多多向诸位学习呢。七皇弟,还不快快谢过王老……”
她只道王老是看在柒柒皇族的身份才会夸上几句,给皇室撑撑面子,因而故意当众揭短,打压七皇子的势头。可不想,话刚说完,却见自家夫君的脸瞬间阴沉了几分。
“公主慎言!”王予奇自成婚以来,从未对长公主摆过脸色,说过重话,此时却不得不严肃地教训起娇妻,“七皇子天资卓越,以理服众,令我等惭愧,王老所言皆出自真心,并非假意吹捧。”
说罢,他还向上座的柒柒拱手一拜,义正词严地道歉:“七殿下,公主殿下纯属妇人之见,对殿下之论一无所知,实不该胡乱评判。还望殿下海涵!”
长公主哪里见过王予奇这般冷脸,还被他当众指责,顿时下不来台。她委屈得红了眼眶,起身一甩袖子,掩面而去。
柒柒遥遥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
倘若她不是女扮男装,冒充了皇子,此刻便也成了所谓妇人,又怎能站在这里,与这群男人说理论道?
蓦然间,柒柒心潮回落,忽然觉得这天下最顶端的学术会讲似乎少了些什么,失去了诱人的色彩……
会讲连续进行了两日,柒柒已是累得身心疲惫,故而晚上回屋也顾不上用斋,只想待在房里好好摆开四肢,摊在软榻上做一条咸鱼。
小德子给她披上一层薄毯,小心地道:“殿下,世子那边传话……世子想来见您。”
柒柒睁开眼,想了想,又懒懒地道:“今日我乏了,想歇着了……”
“是……”小德子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柒柒翻了个身子,侧卧于榻,心里莫名烦躁,满脑子都是宋枫晗委屈的样子,叫她心神不宁。
或许她不该如此刻薄,他虽然骗了她,虽然是喜欢捉弄她,但在她受人欺辱时,是他挺身而出挡下了五皇子的鞭笞;在她遭人刺杀时,是他从刀光剑影之下救她突围;在她身陷囹圄时,又是他暖热了她即将冰冻的身心……
他对她的好实实在在,不求回报,她不免想,或许他有什么苦衷,才不得不装成一个傻子,就像她一样,不也欺骗了他……由己度人,她应该理解他、包容他的……
要不然,明天就去与世子谈谈吧?和他约法三章,以后不要再随便戏弄她。
想到这里,柒柒的心才稍稍静下来,渐渐有了困意。
窗外夜幕浸染了天际,笼罩整座山林。林间归于寂静,只听一阵阵夜枭的“咕咕”叫声。
可这宁静的夜,很快就被冲天的火光撕裂!
“走水啦!走水啦!”很快,有人敲着铁通大声叫嚷,惊醒了无数梦中人。
浓烟下,火舌渐渐蹿出,如同一条条火龙,吞没了整间屋舍。
寺庙的僧侣们忙着救火,主持着急地站在屋舍外,不停指挥着手下往屋子里浇水。
柒柒披着一层单薄的衣服闯入现场,连鞋子都没穿,雪白的小脚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她呆呆地望着那无情肆虐的火,只觉自己怕不是陷入了什么噩梦之中。
被烧的屋舍是属于淮南王世子的!
她一定是噩梦未醒,她还没和宋枫晗和好呢,他怎么可能葬身火海?
说不定,他闷了两天,早就跑出去玩了?
又或者他发现了危险,早一步逃得生天?
或许他起床解手,或是梦游了?
她麻痹着自己,不断地朝着好的方面想,但想得再多,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在无情地嘲笑她,说她是自欺欺人。
不会的,不会……一定是在做梦!
柒柒竭尽全力奔跑,打算一头冲进火海去救人。
“殿下!”小德子及时赶来,死死拉着柒柒的胳膊,使劲儿往后拉,“殿下万万不可啊,这火势太大……”
“别拦着我!”柒柒声嘶力竭。
火焰熏得她两眼酸胀,两行热泪在脸上蜿蜒,脑海里满是宋枫晗的笑容。
若不是担心她,宋枫晗也不会执意要跟来这凉山寺,不会遇到这场大火,可她这一路,都做了什么!?
此时的她无比后悔,无比痛恨自己,为何要那样待他,为何那么小心眼,结果到最后,她都还在委屈着他……
“放开!”她大声命令,小德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