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宫人站得很远,此刻的皇宫里很是安静,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承恩公耸了耸肩,语气有些微妙,像是在回忆过去:“你那时也不过十岁吧,做事难免有错漏,不知道恰巧被我看在了眼里。不过你不用怕,那时我当你是外甥女,都没有揭穿,更何况现在是我的亲生女儿。”
当时他最多感慨一下外甥女小小年纪心机深沉,丝毫不像他那心软的皇后姐姐,然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萧婉深吸了口气,衣袖下的手指深深陷入皮肉里,她慢慢地道:“舅舅,祸从口出,请你慎言。”
承恩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小丫头别想着教训我,你还是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吧,总归我不会害你。”
萧婉抬了抬下巴,阳光照在她玉白的肌肤上,多了一丝脆弱感。
她放柔了语调,细声细气地道:“舅舅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先解决了眼前的心头之患,想办法让真公主心甘情愿地和亲远嫁。要知道父皇可没有别的公主,除了我就是她,如果婉儿注定要和亲,到时远离京城,又何谈什么以后呢?”
承恩公一瞪眼:“怎么,那丫头还敢不嫁?”
萧婉笑了一下:“你看那位闹出的动静,连朝堂上的大臣都惊动了,又是祥瑞,又是神女的,是甘愿替嫁的样子吗?”
她继续冷静地分析:“今日已经有大臣提出反对那位和亲,假以时日,那位很可能真的会留在京中。舅舅,那位和承恩公府已经站到了对立面,不管是你们还是我,都是她的仇人,如果让她得势,你觉得将来她会放过我们吗?”
将心比心,如果换成了自己是被换掉的真公主,定然会找始作俑者报仇雪恨。
承恩公打了个冷颤,他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的主意,都是你母亲干的好事。”
不过有皇后护着,他还真不怕真公主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如果她不去和亲,那和亲的就是萧婉,自己相当国丈的梦想不就破灭了吗?
萧婉眼里闪过一丝鄙薄,轻声细语道:“父皇正忧虑派何人前去宣旨,训斥教导于她,依我看,舅舅正好趁此机会领了这份差事。一则可以为父皇母后分忧,二则,刚好见见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若能借此机会彻底压服她,让人乖乖去和亲,岂不便宜省事?”
承恩公猛地摇头:“不去,我才不去。那死丫头有些邪性古怪,万一她凶性大发,朝我动手怎么办?谁乐意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承恩公可是惜命的很,人家连褚家老太君都说杀就杀,难道会对自己这个舅舅有多少情分?
萧婉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舅舅所想的也不要再提。一切等和亲人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若那时婉儿有幸留在京中,会慢慢考虑的!”
对着承恩公颔首示意了一下,萧婉转身带着宫人离开。
剩下承恩公一个人站在原地,脸皱成了一团,敢情真公主就是拦路石,有她挡着什么也干不成,那自己到底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转回宫殿的萧婉脸上神情有些虚弱苍白,贴身宫女石榴有些担心地扶住她:“公主,你不舒服吗?”
萧婉摇了摇头,抬眸望着巍峨壮丽的宫墙,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时候她还是帝后唯一的女儿,千娇百宠,每天的日子都是快快乐乐的。可是等太子弟弟诞生后,她就察觉到有什么变了,母后还是一样宠爱自己,可是却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弟弟身上。父皇更是欣喜若狂,才过满月,就正式册封弟弟为太子。
她隐约明白了‘太子’这层身份代表的含义,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交到那个比自己幼小的孩子手里,连自己的未来荣华富贵身家性命,都维系在这个弟弟手上。
原来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尊贵存在,几乎是本能促使她冒出了那个计划,借此在幼小的弟弟心中占据重要地位,让他全心全意地信赖自己这个长姐。
萧婉希望自己是最重要的,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是弟弟敬爱的姐姐,是百姓夸赞的皇朝公主,她享受那份鲜花簇拥的荣耀。
但是,如今这份荣耀看来是那么的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跌入泥潭。
唉,她倒真的希望承恩公亲自去会会那位真公主表妹,若对方真的毫无顾忌地连承恩公都不放过,起码确定是来者不善,自己也该早做准备防范。
她悠悠地想,如果自己是姑母的亲生女儿该多好,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皇后的坤宁殿里。
天顺帝也正向皇后提出让承恩公作为钦差前去宣府的事。
想找个不管从身份还是地位上压得住亲生女儿的人太难了,承恩公既是一等公爵,又是长辈,加上手持皇帝旨意,总能压得住那逆女了吧?
而且承恩公这个小舅子手里没有实权,在朝中无所事事,正适合这件差事。
沈皇后下意识就反对,她咬着唇道:“不行,我不